八点,太子酒店。
阮佳特地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粉色西装外套配上黑色伞裙,胸前缀一个大大的黑色蝴蝶结,甜酷中透着一丝乖巧。
她们这样的人,玩归玩,野归野,但是在正式社交场合,绝对是得体大方。
她款步走进宴会厅,服务生在前面躬身为她引路。
这是江城顶级酒店之一,地处金融街,坐拥江景,更加不俗的是它的餐厅,一共七间,竟然间间都是米其林。而她妈就最喜欢在五楼的中餐厅招待客人。
也不知道是哪位伯母?
阮佳在心里将平时相熟的几户人家过了一遍,遗憾地发现,并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妈像这样客气地讲话。
问她是谁又不说,搞得她更好奇了。
餐厅灯光幽暗,来往间只有杯碟碰撞的轻响与低低的交谈声,显示出客人的良好教养。
阮佳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的她妈,背身还坐着一个身着白色卫衣的女人,戴一顶墨蓝色的棒球帽。
桌上酒已喝了一半,相谈甚欢的样子。
这真奇了,来这儿的多是身着套装的,倒很少看见人穿的这样……随性?
阮母冲她招手。
阮佳快步走近,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不好意思,都怪老板太狗,我来迟了。”
背对着她的女人缓缓抬头。
阮佳的优雅瞬间掉在了地上,失声道:“怎么是你?”
女人白天冷淡的眸子此刻微弯,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尽,美人如玉,不是阮佳口中的狗老板又是谁!?
“怎么说话呢,”阮母嗔了阮佳一道,拉她到身边坐下:“这是周医生,快打个招呼。”
周青到底年长几岁,短暂的意外之后神色便恢复如常:“不碍事,白天我们已经见过,佳佳今天第一天报道。”
她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星光碎在她眼睛里,温柔和善。
仿佛阮佳口中的狗老板不是她一样。
佳佳。
阮佳在心里品了品这两个字,心里唾道,真会装。白天怎么不见她这般亲切?又是谁害她加班到快八点的?阮佳皮笑肉不笑道:“周老师好。”
不就是装么,谁不会?
阮母不知道这两人的官司,笑道:“今年是周医生,明年是周主任了。”
周青摆手:“八字没一撇的事。”
阮母对着阮佳夸道:“你妈能活到今天,全靠周医生医术高明。”
原来疫情期间母亲赞不绝口的医生竟然是她?阮佳转动着酒杯,暗暗打量周青,想起她白天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和现在仿佛是两个人。
阮佳心中微讽。
阮母道:“佳佳刚从国外玩回来,性子还野着呢,您多教教她。”
阮佳歪头,这是帮她给科里打招呼?且不说她需不需要,就算真要打招呼,为什么不约主任或者院长吃饭,反倒约这样一个连职都没升上的小医生?
周青看了阮佳一眼:“指教谈不上,大家都是同事,佳佳很聪明。” 她将菜单推给阮佳,和煦道:“还没吃饭吧,你看看再加个什么菜?”
这就是没接茬的意思。
但阮母不管这些,她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富太太,而是真正能上能下的女强人。
但凡她看中的,一定会抓到手。
阮母热切道:“聪明也得有人教,不是我夸,我们家佳佳虽然爱玩了点,但是模样性格真的没得挑——您看她怎么样?”
阮母卖货似地推销。
“什么怎么样?”周青一头雾水。
阮母:“相亲啊!”
阮佳:……
周青:……
两人对视一眼,来之前她们妈可没跟她们说过还有这一出。
“妈!”阮佳大喊一声,刚准备抗议,就被阮母的呵呵大笑打断:“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一起才有话题,我这就走了。”说完,竟然直接收拾东西扬长而去。
留下阮佳和周青四目相对。
……场面些微有些尴尬。
还是周青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小阮。”
这会她又成小阮了,阮佳径直打断她:“今天不是我让我妈安排的,”扬手道:“服务员,买单。”
两人一路无话,出门在酒店门口等车,阮佳的车先到,服务生上前为她拉开车门,临上车前,阮佳甩下一句:“你跟白天很不一样。”
周青没看她:“彼此彼此。”
*
fairy tale酒吧。
中世纪的风格,满吊顶的蝴蝶,场地不大,阮佳径直上了二楼露台,将娇贵的小羊皮包摔在沙发里,抄起桌上的酒一仰而尽。
“又是谁惹我们阮大小姐了?”金发闺蜜凑上来。
阮佳:“我妈!还有……”
“——竟然还有!?”闺蜜问。
惹阮大小姐的人不少,但能将她惹到气闷的人就不多。阮佳嘴巴动了几动,终究还是没能把周青的名字说出口,只拿起酒靠在栏杆上,恨恨道:“还有狗上司!”
“上司都是狗,这没什么稀奇,”闺蜜笑着迎上去:“倒是你妈又怎么招你了?”
阮佳撸起袖子:“她竟然叫我去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