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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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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寂宁却立刻把手从南有音手里抽走了,过于迅速的动作使得他手心剧痛,使得他两道细眉皱起了,身上也出了一层冷汗。

见南有音似乎对他的动作有些不满,他立刻小声解释道:“有音,还是不要看了,怪恶心的。”

一天过去了,他的手心没有丝毫好转,只风一吹就像是剥皮一样的疼,其中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紫红小疙瘩与大大小小的黑斑,流淌着淡黄色的脓水,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瘆得慌。

“我不会嫌弃的,”南有音认真道,“说起来你也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嫌弃我的人。”

南有音与徐寂宁第一次相见是在一个冬天,那时南有音与南玉振刚被南氏夫妇领养,到京城没几天,出于种种考虑,南晨颂在官署举办了一场宴会,在宴会上他向世人宣布南有音与南玉振是他与妻子的孩子,并希望两个孩子的身份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那一天小小宴会去了很多达官显贵,但他们显然不是冲着南晨颂来的。

南晨颂成亲多年无子,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有隐疾无法生育,但他在朝中没什么地位,连他的笑话大家都懒得看,更不关心那两个凭空冒出来的孩子,达官显贵涌入穷酸的小宴会的目标只有一个——徐朗,高门徐氏的独子,是南晨颂的同僚,会出席南晨颂的宴会。

前任礼部尚书病逝,朝廷传来风声,皇帝要将被贬的徐朗调回中央任职。六部尚书可不是小官职,各派人马纷纷试探徐朗的意思,一窝蜂似得涌入了宴会。

当然大家面子功夫还是做足了,没忘了宴会是为了欢迎两个乡下孩子的到来,尽管非常随意,但参会者还是纷纷带上了贺礼,也顺便还带上了自己家的小孩,这倒不是为了迎合南晨颂的心思,让两个乡下娃娃多接触同龄人尽快融入京城圈子,而是因为大家听说徐家夫人也会带着孩子参加,便提早嘱咐好自家孩子要跟徐家的孩子打好交道。

宴会人很多,渐渐变成了官老爷们在酒席上推杯换盏,夫人们在火炉旁话家常,小孩子在后院的花园里吵闹玩耍。

南有音来自北地一个小到可怜的村落,同龄伙伴很少,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同龄人时特别开心,而且她发现他们打扮得干净又漂亮,衣服是绸缎的,领子镶着毛绒绒的白色兔毛,她还发现他们说话的腔调也非常文雅,轻声细气的,叫她很喜欢。

她在乡下听了不少乡里人关于京城的憧憬,连带着也对京城的孩子充满好奇,她要拉着她新拥有的弟弟南玉振上前跟他们打招呼,但南玉振说他们不是好人,自己扭头跑了的同时也劝南有音也别过去。

“可是他们看上去很漂亮。”南有音喃喃道。

于是她主动往人堆里凑,跟他们说话。

她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跟他们讲好笑的事,却发现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儿,就好像……在看一条流浪狗。

一个孩子嗤笑道:“喂,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另一个孩子立刻说道:“我听我爹说过,有些未经开化的地方,那里的野人就这样,呜噜呜噜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南有音立刻解释她刚来不久,她不是野人,只是还不会讲京城的官话。

但她每说一句话,就会引来一阵嘲笑。

很快诸如“乡巴佬”“下里巴人”的称号扣在了她的身上,她瞬间成了这些世家子弟嘲笑的对象。

有人在雪地里写下“乡巴佬”三个大字,她不认识,就问写了什么,大家先是一愣,大概想不到她十三岁还大字不识一个,接着就放肆嘲笑起来,说她真是蛮荒地的野人,有些爱卖弄的便故意说些经文书本上文绉绉的句子,叫她听不懂闹些笑话。

南有音有些急了,她不想被看轻,便说自己虽然不识字,但是会其他的,她说她会种菜,会喂猪杀鸡,会生火炉,也会砍柴做饭。

京城的公子小姐们先是沉默了,南有音说得这些他们确实不会,他们互相看看彼此,发现大家都不会种菜做饭之后反而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了,接着有人小声说了一句“这些事不都是家里的下人才干的吗”,大家登时都跟着附和,说什么乡下人果然没有文化,只会干些粗活。

南有音更着急了,但她还是希望在人群里能交到一个朋友,她在乡下都是一个人流浪,没人爱搭理她,她盼着到了京城会有所改变。

于是她急切地问大家平时都做什么,想找到一点共同语言。

孩子们有人说弹琴,有人说作画,有人说下棋,还有人说马球投壶之类的,南有音一个也不会。

人群里有人交头接耳道:“乡下人果然什么都不会。”

南有音焦急地扣手,四处搜寻有什么可以证明她不是一无是处的,她的视线停在雪地,指着洁白的雪说道:“我可以把雪做成花的样子。”

果然众人好奇起来,大家会堆雪人滚雪球,但不会把雪做出花的样子,大家围到她身边,想看看她说得是真是假。

南有音蹲在雪地上,抓起一团雪,用两只手将雪挤压成薄片用来做花瓣,她很开心大家对这个感兴趣,还热心的讲解该怎么操作。

“咦,你们看!”围观的一个孩子忽然叫道,“她的手怎么是那个样子,好吓人!”

南有音的手上布满了冻疮,南夫人天天给她擦药,但一直没好,五根手指颜色紫红,粗糙肿胀,像是胡萝卜,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血痂,还有因为刚刚玩雪太痒,被她新抠破正渗血的伤口。

有孩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皙洁净的手,又看了一眼南有音的,叫到:“好恶心。”

人群中纷纷附和:“真的好恶心!”

南有音蹲在地上咬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了。

她小声解释道这些伤是因为在乡下流浪,总是接触凉水的缘故,但没人在意她说得,只是又因她的口音发出了几声嘲笑。

接着有孩子道:“咱们还是别笑了,多少可怜可怜她吧——”

南有音抬起头露出惊喜的目光,终于有人愿帮她说句话了。

但未等她找到声音的主人,那个声音就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嘲讽道:“毕竟她不识字,那双手只能种地和喂猪,干些粗活,唉,乡巴佬哟……”

大家发出了一阵笑声,好像种地和喂猪是多么滑稽的事一样。

南有音气得胸膛一起一起的,她意识到他们是故意针对她,仅仅因为她是乡下来的。

她虽然不识字,但她可以叫出他们叫不出的庄稼名字,她知道怎么喂养一头小猪,但他们只知道吃,而且她的手明明很不舒服,他们却还这样嘲笑她。

她顿时觉得她在京城也不会有朋友了,还是会像在乡下一样遭人嫌弃,她也不想跟他们玩了,蹲在雪地里窝成一团,堵住耳朵,不去听众人的笑声。

而这时人群忽然安静了,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她的身边,太阳将他的影子投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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