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刺史车胄,最近很是发愁,因为屯驻在他地盘上的那位左将军,管得实在太多了,而且似乎不打算撤兵。
而被丞相派来监军的赵校尉,也似乎被迷惑了,成天跟在那个“左将军”后头跑。
所以当车胄听说曹丞相派人传信给他的时候,也不管自己还同陈登议事未决,连忙招呼:“别让他久等了,速速传召!”
他这边火急火燎,对方却还是礼数周全,虽然明显疲惫不堪,但还是强撑着向他稽首行礼,又给他查验了信物符节。
“快说,丞相有何吩咐!”车胄忍不住催促道。
信使大概是一路不眠不休地从许都赶过来的,一张面孔上都是尘土汗水,声音也嘶哑难听,他听到车胄催促,便低下头拱手:“还请使君屏退左右。”
“元龙不必躲避,在此同听无妨,不然等下我还要找你商议。”车胄见陈登也要跟着一起走,连忙出言阻拦道。
陈登应了是,慢吞吞走到信使身边,同样微微作揖:“既是曹公来使,可有丞相所递信件?”
“有。”对方急忙答道,从怀中取出一张素绢,请他帮自己拿给车胄。
陈登也不同车胄客套,当即展开先看,瞥了信使一眼,又低笑两声,方才走到堂上:“使君且看,丞相这是与您同忧啊。”
帛书十分简短,大意便是刘备已有不臣之心,可以联合赵云将其擒回许都,如果他不从,可即刻诛杀。
“这……”车胄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陈登。“刘将军于徐州素有人望,身边两位兄弟也武功高强,只怕轻易捉不住。”
陈登也沉吟了半晌,却突然笑着向来使一指:“使君,我看这位小郎君颇为伶俐。想来若非丞相亲信之人,此时也不会派他来此,我等不如问问他怎么说?”
那使者似乎有些惊讶,还未开口,先咳嗽起来。但车胄一向信任陈登的眼光,也满怀期待地等着他说下去。
“使君毋需忧虑,赵校尉出兵之前已领丞相之命,若有意外,便即刻擒拿刘备,如今亲密,也不过是为了宽刘备的心罢了。”
他咳嗽完之后,还是整一整仪容,缓缓说道。
“如今我等需要担心的,不过刘备身侧二位副将勇猛过人而已,幸赖如今张飞护送玉玺去许都未归。若略分人马,请关羽屯驻下邳,使其平定袁术僭占的土地,刘备必然孤立无援。”
“那可要赶在张飞回来之前解决了他!”车胄即刻点了点头,又急切地追问。“小郎君可有计策教我?”
“使君客气,那二人不在,此事就十分容易。”使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把头低得更深了些。“以小生愚见,可以设置宴席,遍请望族,埋伏兵士,再请赵校尉配合,到时候可擒下刘备,或将他干脆诛杀,再当堂宣读丞相手书,有众人作证,想必……”
他一口气安排得妥妥当当,但大概是因为太过疲惫,话还没说完,便满脸惊慌地摸向自己的脖子,似乎再发不出声音了。
“好好好,就依你说的办,如今事不宜迟。”
车胄越想,越觉得这个使者思虑缜密,竟然连当地望族的心思都考虑了进去。
他一面满口答应,一面又叫陈登:“元龙不家是与一位名医有旧交吗?何不带小郎君去见见?看他年纪轻轻的,莫要落下什么痼疾。”
陈登也是笑着,对车胄深深作了一揖,又向使者抬起手臂:“小郎君,请。”
那使节歉然冲车胄一拜,便踉踉跄跄地随着陈登退出去了。
“先前看你行礼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奇怪,小郎君可是左臂有伤?此去拜见华元化,不如让他一并帮你看看。”
待二人登上牛车,陈登突然侧身瞥了那使者一眼,笑着问道。
六月初六,车胄设下盛筵,遍邀徐州士族。
“刘将军请。赵将军请。”车胄见刘备一来,便请他坐到宾席上座,又安排赵云坐到他的下首,令人端上佳肴。
此时刘备的身边没有了先前那两个兄弟护持,但他脸上却丝毫不见畏缩,见赵云停杯不饮,还执爵相劝:“今日正是造曲酿酒的佳节,子龙为何不痛快畅饮?”
“末将天性不好酒。”赵云欠身推辞。
“子龙是年少英雄,怎能不会饮酒?”刘备已经毫无形象地箕踞坐在地上,闻言便大笑着拍了拍赵云的肩膀。“不过只有今日轻松一下罢了!”
“哎?左将军,子龙要是不喜欢,也就别勉强他啦。”车胄生怕赵云太过紧张,被刘备看出了破绽,连忙举酒替他解围。“你我同饮一杯,请!”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了几分醉意,车胄适时提议:“枯坐无趣,不如我等投壶行令,让子龙做令官如何啊?”
刘备正喝到兴头上,当即连佩剑也不拿,一手还端着杯子,摇摇晃晃地率先去拿箭。
天赐良机不过如此,车胄向赵云使了个眼色,见他也了然点头,当即拿起酒杯向地上一摔:“左右,同我捉下刘备!”
百来名披甲的士兵已经自廊下直冲到了堂上。赴宴的士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缩到墙边躲避不迭。
赵云拔出佩剑,直向刘备后背扑去。
“元龙何在?”见刘备似乎被此番变故吓得呆了,连酒杯都没来得及放下,车胄大为得意,扬声叫道。
此时赵云已经冲到了刘备身边。他一手搭着刘备的肩膀,将他往后一带,青釭剑光过处,士兵手中的刀枪纷纷断做两截。
“这……子龙你在干什么?元龙,快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