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让新人在三个月内拿到代号不是开玩笑的。
我本来想认真制定个计划,但是我没那个天赋,三分钟不到就一把关上了一片空白的电脑,而后在先带新人训练和先带新人刷任务之间果断选择了同时进行。
我以前能做到,新人怎么就做不到了,他可是我亲手选中的人。
组织里不少人都知道我大张旗鼓地培养起新人,有人调侃我说这是在为未来铺路,是筹谋上位的意思,我无所谓他们怎么思维发散。
我和组织里大部分代号成员都关系平平,不过在组织这种地方,能不结梁子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像琴酒那样互相见过彼此最狼狈模样的家伙只是个例,更多的人早已死在了挣扎了路上,成为了脚下的一捧泥沙。
琴酒还活着,所以也就更显得琴酒可恶至极。
训练场上,我蹲在倒在地上的新人身旁,笑了一声:“就这?”
新人咬牙说:“再来!”
我赞了一声:“喔,眼神不错嘛。”
三分钟后,新人再次被我压在地上,灰尘在空气中飞舞渲染,最终缓慢地归于平寂。
我钳制着新人的胳膊,目光触及压在地上变形的那张脸,“啧”了一声松开手,起身说:“就到这里吧,这个水平,三个月拿到代号,足够了。”
“还不够!”
新人的脸上还沾着灰,汗水浸透了他额前的发丝,我一直很注意不要误伤他的脸,不过还是耐不住新人自己乱来,嘴角碰青了一块。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个角度下那双蓝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环境内分外璀璨,抬手抓住我的衣摆,仰着头直视着我,认真道:“还远远不够,难道您想做的只是让我拿到代号这么简单吗?”
我觉得他可真会说话,不说自己想达成什么目标,反而说我想让他做到什么,简直就像是为了我他才那么拼命的。
但是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我对这种话可太受用了。
“行吧,那就再来一轮。”
我拍掉攥着我衣摆的那只手,后撤几步,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朝着不远处已经站起来摆好架势的新人勾了勾手指:“来吧,让我看看你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场训练没有具体计时,我也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毕竟我的计划书一片空白,训练场灯控不分白天黑夜,能练多久就练多久,人还能动就还能练。
我已经很温柔了,当年我可没这个条件,组织里的孩子不值钱,拉练的教官也一向不把人当人看,只要没死透那就是还能继续练。
新人这会儿已经彻底起不来了,但他还在尝试扶着墙起身反抗,眼睛时刻锁定着我的位置,眸光锐利得像一匹野狼。
那种眼神让我有些新奇,毕竟这两天他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一条狗。
我随手把新人按了回去,往他怀里扔了瓶水,我蹲下身,目光落在他脸上的青紫上,有点惋惜。
“疼吗?”
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一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又要说一些表忠心的话,我正要抬手检查一下他的伤,一个人突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开骂,那个没礼貌的家伙拎着我的后领直接把我拖了出去,新人见状想站起来,我淡定地摆摆手让他歇着。
“坐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可能是这个样子实在没什么可信度,新人这次不太听话,不过以他这种状态下也追不上来了。
我看着他踉跄的身影,谴责自己刚刚是不是打上头了下手太重,对待新人要更温柔有耐心一点才对。
琴酒一路把我拖到了地下车库,三两下把我塞进车里,还是那辆车,八百年没换过了,我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恋旧癖。
那家伙的吻并不像他对人表现得那么冷淡,反而带着几分急切和燥热,我侧头躲了一下,那个吻只擦过了唇角。
我蹙眉说:“我讨厌烟味。”
“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整天阴阳怪气,琴酒可真该死啊,少了他组织里能清静一百倍,工作舒适度提升一千倍。
傻逼琴酒,怎么到现在还没死。
“你要是敢在里面我……妈的!”
我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
琴酒强行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交织的喘息声中,我听到了蓬勃又急促的心跳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胸膛血淋淋地撞到我眼前。
“你有心脏病?这种好消息我怎么才知道?”
“有病的是你,夏布利。”
琴酒捏着我的一缕头发意味不明地揉搓着,他经常这么干,我每次都怀疑他是想给我扎小辫,不过显然更多时候是我玩他的头发。
那么长的头发,发色又那么奇特,二十年前就让我印象深刻。
片刻后,琴酒哑声道:“再来一次。”
“你——”
地下停车场和训练场一样,本就透不进阳光,全靠悬停的灯带来些许光亮,灯光和阳光不一样,不带温度也毫无变化,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光仍旧常亮。
于是时间的流逝也就变得分外模糊。
我有点烦了,想把车库起起伏伏的那盏灯砸烂。
“行了,你有完没完,我还有事没——”
“遗书。”
我尝试起身的动作一顿。
额头抵着额头,我看着琴酒那双淡漠的绿眸,无声地避开视线,说道:“……随你,搞快点。”
那个人永远是我的软肋,无人知晓。
哦,琴酒在我眼里不算人。
当年挣扎着一起从地狱爬出来,琴酒竟然成了唯一还会对我提起那个人的家伙,真是让人恶心。
其实我并不忌讳别人对我提起那个人,他都已经化为尘埃了,如今连带着还要彻底走出我的世界,这未免对我太过残忍。
琴酒总是毫无顾忌地撕开我结痂的伤疤,热衷于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这反而让我感到畅快。
十几年了,那时候我以为自己会就那么跟着那个人死掉,但是琴酒莫名其妙冲进我的安全屋把我按住,我骂到最后,他跟我说,那个人有遗书。
要说就说,上什么床,我嗓子都骂哑了,他才说,哦,对了,那个人有遗书。
一句话的事,他压着我做了一晚上。
其实我明白,所谓的遗书未必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