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万一呢?
万一遗书里提到了我的名字呢?
琴酒没把遗书拿出来之前,谁能说那个人没为我留下过只言片语?
琴酒用那个虚无缥缈的遗书钓着我,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真把遗书拿出来。
但是为了那个人,我总归会让步的。
像十几年前的某天一样,我最终放弃用头把琴酒的鼻子撞烂的想法,侧头吻了上去。
我一直觉得琴酒有斯拉夫人血统,五官深邃,高挺的鼻梁在接吻时总是一种阻碍,琴酒本人却仿佛不自知。
“混蛋……”
***
那个吻很轻柔,像夏布利这样一个浑身竖满尖刺的人,无论是谁都很难能将他彻底掌控在手里。
琴酒单手扣紧怀中那人的后颈,理所当然地加深了这个吻。
也就只有这时候,提起那个什么鬼遗书的时候,夏布利才会听话得像一条狗。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孤傲得像匹狼的家伙,如今倒更像只刺猬,只要不在乎扎手,轻而易举就能将其翻过来捏住柔软的肚皮。
“苦。”最后一吻结束,夏布利皱着眉说:“你就非要抽那个烟不可吗,你故意的吧。”
琴酒好整以暇地从搭在副驾驶椅背上的外套里拿出烟盒,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确实就是故意的。
“你也就这时候能听话点了。”
“你什么时候都不是人,狗东西。”
夏布利脱力倚靠在他身上,脸上还带着潮红,那个家伙不知道这种模样配上厌烦的表情只会让人燃起征服欲,琴酒兴致盎然地看到怀里的人又一次虚张声势地摆出了一张臭脸:“傻逼,赶紧把我的手解开,别耽误我带新人。”
琴酒笑了一声,故意往那人脸上吐了口烟雾,车内很快响起一阵伴随着咳嗽的骂声。
他们纠缠了十几年,夏布利却还是学不会为他习惯香烟。
***
“哦?带新人?”琴酒将未燃尽的香烟在指尖捻灭,突然笑着说:“开个窗透透气?”
我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随着车窗降下,我的目光落在了站在车库入口的身影上,逆着光,看起来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骑士。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可太有文学水平了,放在从前,我只会觉得新人是个适合看大门口的,再者就是做任务的时候适合用来踩点望风的小喽啰。
没办法,我又没上过学,组织又不教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是没文化。
我开始回想,自己刚刚应该没叫出声,开口也是骂琴酒傻逼。
琴酒终于想起要解开束缚在我手腕上的皮带,这个姿势太像拥抱,我无语地望向车顶。
把衣服套好,我推开车门下车,抬头看了一眼,用刚刚顺到的伯.莱塔狠狠砸向了头顶的灯。
随着炸裂声、电流的噼啪声以及零碎的不知道是玻璃还是塑料落在地上的声响,车库刹那间暗了下来。
伯.莱塔M92F,意大利产的轻型自动手枪,那个家伙就是喜欢那种方便装消音器的枪,像一条潜藏的毒蛇。
我转身朝琴酒竖了个中指,他夜视能力很好不可能看不见,我听到他嗤笑了一声,心满意足地拉着我的新人大步向外走去。
***
回到安全屋,我趴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二十九岁,对一个杀手来说,已经逐渐从辉煌时期走向落幕。
我伤病和其他同行比起来不算多,但是早年腰上的那道伤像个定时炸弹,时不时就要跳出来找找存在感,就像该死的琴酒。
我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特效药,对像盆人形绿植一样站在茶几旁的新人下指令:“过来给我贴个药。”
“好。”
新人走过来,接过药看了看,俯身掀开我的衣摆。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我皱眉催促:“怎么了?贴啊。”
又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您是被强迫的吗?”
“哈?”我一脸莫名,抬起头:“你在说什么脑残的话?”
哦,忘了,文雅,我要文雅。
撤回重来,我回身摸了一把新人的额头,露出个温和的表情,重新问:“你发烧了?”
“……没有。”
我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正欲坐起身,却被按了回去。
腰间传来药物作用所携带的凉意,新人已经替我贴好了药。
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药,总之确实挺好用的,雪莉特制的,那么大一个科学家给我做这种缓解小伤的药,大材小用了。
等回卧室换衣服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腰上还有琴酒留下的指痕。
我打开手机给琴酒发了条短信。
【去死吧!!!】
把手机摔在床上,过了几分钟,我坐在地板上从床底拽出了军火箱,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一把银色的伯.莱塔。
鬼知道琴酒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伯.莱塔。
防止琴酒把那个人的遗书烧了,砸完他的配枪以后我还得赔他一把枪。
隔天,又是在训练场,我将那把银色的手枪扔给琴酒,转身就走。
琴酒从后方抓住我的肩膀,问:“什么意思?”
我不耐烦地甩开那只手:“爱要不要,不要就滚。”
“为什么不要?”琴酒低头打量着把那把银色的手枪,半晌,语气莫名:“夏布利,这是你欠我的。”
我皮笑肉不笑道:“欠你妈啊,赶紧去死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