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黎成周一开始便不教就是了。
黎淮星觉得自己话虽只几句,却也是点到了该点出的点。
他这个新爹不是笨的,应该能够想通。
——如果实在是有哪里不成的,那也只能之后再在梦中补救了。
主要是他这新爹一下给他抬到了“神仙老爷”的高度,他怕自己喋喋不休,不但崩人设,还太过“亲切”,让黎成周想要问问他的身份。
到时候,他又得费心思编。
不如眼下将错就错好了。
只要黎成周少拜他一拜,黎淮星示意他赶紧起来,别动不动就拜来拜去的,至于这是不是对神仙老爷的不尊重?
“神仙老爷”不喜欢这个,那是尊重重要还是神仙老爷高兴重要?
黎成周应声起来,却又在心底暗暗决定,虽然神仙老爷不喜叩拜,但香火肯定是要的。
还是要问一问神仙老爷的宝号,到时候给神仙老爷立个牌位好供香火。
“豆腐你既已会,又要教给村人,那我便传你另一做法。”
豆酱、豆腐乳和酱油都费时了些,现在虽然可做,却需要不少的时间才能回笼资金,所以还是需要先做点其他来钱快的。
想起之前黎成周是去码头上做工,他想着,要不从这下手,他会的能够在码头上做的小食可是不少。
而且码头上来往的,除了像黎成周这样的脚夫、挑工,也会有些管事、来往的商人,甚至出游的富家子弟。
——听此前黎成周和宣氏的对话,这个码头虽不是特别大,但也有些规模。因此,就算是跟他们村子隔了一个村子,也让他们村中的青壮,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
只是毕竟远着点,村人也不舍得银钱坐牛车,赶路也就累了些,去的迟了些,就更不如近的人机会多些。
黎成周听说又要学新东西,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却不想这时候,感觉一阵摇晃,耳畔有越发清晰的声音传来。
仔细一听,竟是宣氏满含担忧、焦急的声音。
也是这一细听,黎成周就醒了过来,对上床旁宣氏忧心忡忡的目光。
黎成周愣了愣,见她披了衣裳才松一口气,但看到她担忧,又急问道:“发生何事?”
又去看床里睡着的儿子,这也没到孩子喝米汤的时候。
黎淮星在黎成周不见的时候,也茫然了一下,这“学生”都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不一会儿的功夫,黎淮星也醒了,正好就听见宣氏担忧的言语。
黎成周忙解释道:“无事,神仙老爷并未责怪于我。”
“神仙老爷十分和善可亲。只是还不知神仙老爷的宝号,无法立下香火牌位。”
宣氏知道自己误会了,顿时又赧然、担忧,又歉疚不已,她这不是耽误黎成周的事儿吗?
黎成周知道她是担忧自己,只安慰她,一遍遍说神仙老爷不会责怪的。
“那,等立了香火牌位,我便给神仙老爷进香认错。”宣氏道。
不是她拖延,而是如今的人都认为,想要先人、神仙听到自己的祈求,都是要虔诚进香的。
而以他们家现在这情况,想要立像样一点的香火牌位?
黎成周道:“若我见到神仙老爷,便替你认错,与神仙老爷解释清楚。”
“你我既是夫妻一体,便不要计较这些。”在宣氏开口前,黎成周又道,堵住了她说错在自己的话。
一旁已经醒来的黎淮星:“……”。
这还不如睡着了呢。
好家伙,继他爹拜他之后,他娘也想拜他了,还立什么香火牌位。
你们这么搞,考虑过你们儿子的心情吗?
继“成年人当婴儿就是现场被父母喂狗粮”后,更令成年婴儿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事情发生了。
黎成周这时瞥见黎淮星乌溜溜的眸子,顿时笑起来,说道:“今日倒是早了点,来,爹喂你吃饭。”
黎淮星:“……”
黎淮星表示,我吃,我吃,我猛吃,我要赶紧长大,摆脱这“身不由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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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成周后来又睡下了,不过这次却没有得到神仙老爷的召见,他再醒来时就跟黎淮星大眼瞪小眼。
还嘟囔着,不知道为什么神仙老爷没有再召见。
黎·神仙老爷·淮星:“……”。
就是“神仙老爷”见到你太糟心,不想听你喊“神仙老爷”。
等一家子洗漱、吃喝完,黎成周没急着去码头工作,反倒是带着宣氏的药方和昨日到手的工钱,前往了镇上。
要想说服人家做豆腐,他不得先做出一点豆腐来?
他也想好了买石膏的借口,就说这药方中的生石膏,被自己不小心弄脏了,问了大夫再特意来按方子重买一份。
临行前,宣氏让他揣着那包银的手镯,去当铺还钱。黎成周却有些舍不得,固然不是值钱物件,却是宣氏娘亲的遗物。
他想,若是昨日的银钱够买这些生石膏,便不动用这手镯了。
等从药铺子出来,黎成周只觉得自己又得到神仙老爷的眷顾,钱竟是真的够了。
他也不觉得饿,只喝了几口腰间竹筒的清水,便又匆匆回家。
昨夜醒来后,他便弄了一些豆子泡上了,等他回去时已是半下午,约莫是可以开始磨豆浆了。
倒是这石磨,也是他家没有的“大件儿”,得去方孝全家借用一下。
而他本也是想问一问方孝全愿不愿意与他一起做豆腐。
——当然,现在他决定采用神仙老爷的“提议”,让村里合适的人家都做豆腐。不过,这“合适”的人家怎么选,他还有别的打算。
等他拎着豆子和桶到方孝全家时,他家里的人或是下地去了,或是割猪草、采野菜去了。
虽然四月多的野菜老的多,但对农家来说也是一份贴补。
不过,也没让他费事儿找,因为眼下田地里的活不算太多,所以他稍等了等,就见到方孝全和他兄弟、爹娘一同回来了。
——当然,还有其他顺路的村人,只是要么与黎成周点点头算是招呼,要么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方家爹娘倒是对黎成周的事情知道详细些,也不是那磋磨人的狠辣性子,所以这会儿并没有甩脸子。
不过,也没有特别热情,毕竟他家虽有好几个能干活的孩子,但也因人口多,养家糊口的压力大的很。
之前方孝全不但借了黎成周自己的体己钱,还向两个哥哥借了钱,他们也属实有点怕黎成周又是来借钱的。
借吧,他们也不富裕,堪堪糊口罢了。不借,是既抹不开面子,又不忍真看着黎成周去死。
黎成周这次当然不是来借钱的,只是还钱的事情,一时半会还没踪影了。
方孝全他爹对黎成周借用一下石磨并没有意见,但一看他那一大桶全泡发的豆子,顿时一拧眉头:“你这小子,怎能如此浪费粮食?”
他其实更想呵斥一句,就那么点子家底,都不一定熬得到秋天,这么大手大脚的,日子还过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