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能说会道,可真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言语是道不尽悲伤痛苦的。
阿娘让她待在这里陪着姐姐便离开了。
她知道阿娘是去查真相了,可她心中也担心。
她与阿娘一样恨不得把害荣姨的人千刀万剐。与她不同的是,阿娘真的能做到将那人千刀万剐。
若是害死荣姨的是高位嫔妃,在杀了那人之后,她们真的还能在宫中度日吗?是否会有嫔妃趁机将弟弟的抚养权夺去?
谢景姝深深呼出一口气,她该相信阿娘,阿娘不会想不到这点的。
“月亮出来了。”
谢景嫦勉强止住了哭泣,看向一直陪着自己的妹妹,突然开口说道。
谢景姝咬了咬唇,勾起一抹笑容,柔声说道:“姐姐,用些粥吧。”
明盼早就一直热着粥,听谢景姝说粥,立刻端了一碗来。
谢景姝接过碗,那粥已经试了毒,她却还是不放心,不是所有的毒都能被试出来。
她舀起一勺便要喂进嘴里。
“啪!”
整碗粥都被打翻在地。
谢景姝怔怔地看向姐姐,却突然被抱住了。
“别!有毒怎么办?小姝……小姝……”谢景嫦泪痕满面。
她亲眼看着那糕点送进来,亲眼看着阿娘吃了那糕点,亲眼看着……阿娘死去。
若那粥有毒呢?要是小姝也被下毒了怎么办?
她不敢,也不想。
阿娘让她好好照顾宁姨,照顾妹妹和弟弟,可她根本做不到。
谢景姝也说不出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姐姐的背,让自己成为她的依靠。
良久。
“我们去看看弟弟吧。”谢景嫦抹去眼泪。
弟弟是早产,加之受毒影响,现在还极为虚弱。
即使曲惜雁在那边安排了自己的人,她们仍然感到不安。
她们即使早慧,到底不过是孩子,一个刚及笄,一个虚岁才十二。
此时便如失去庇护的小兽,只能陷入惶惶不安之中,互相依偎着,勉强取暖。
谢景姝先站了起来,她拉起谢景嫦的手。
阿娘去追查真相了,姐姐现在如此痛苦,她要担起一切,不能让境况更糟了。
她得去照看弟弟,即使她根本不会医术,也得去盯着那些人。
此时,太医院的儿科圣手赵怀仁不住地擦着额头的汗。
他得了宁嫔的意思,必须稳住五皇子的状况,皇后娘娘更是下令御药房的药材任他们太医院选用。
可这一切哪有那么容易,太医院总是“被陪葬”,虽说大部分时候只是高位者的警告,不至于真的死,但他还不想面临这种风险。
赵太医现在愈发谨慎了,毕竟两位公主刚刚也来了,那祈求的眼神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太医院和御药房围着五皇子转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勉强保住五皇子的性命。
谢景姝谢景嫦两姐妹也是一晚没合眼。
————
六月十五,卯时五刻。
皇帝孤零零地坐在龙椅之上,等待着得了消息的群臣赶来。
他昨日酉时三刻便匆匆往回赶,所幸祭坛离得近,他回来的也快。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五皇子,也没有去看宁嫔,他极少见的退缩了。
从他开始争天下起,他好像便什么都不畏惧,他与他的那些兄弟一样,心中只有皇位。
皇家不就是如此,便是争的头破血流,也不愿被拽下戏台,销声匿迹。
半个时辰后,所有大臣都到了,只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萧家的在朝之人也在其中,却不敢去触霉头。毕竟在所有人眼里,荣妃乃是荣宠加身的宠妃,一夕难产而死,皇帝定是极为伤心的。
直到一声高呼打破沉默。
“西北急报!”
皇帝骤然捏紧了龙椅的扶手。
待他看完,长舒一口气,凝重的表情也转为喜悦。
群臣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
“西北捷报!霍元武率丰州军击退北燕大军,乘胜追击,如今已拿下北燕的巴雅部落!”
皇帝合上信件,眉眼间显露喜意。
“此乃喜事!”兵部的大臣眉开眼笑。
“如此看来,战事将结啊!”户部附和,终于可以缓缓了。
“是啊,昨日豫州大雨,京城也是霞光万丈,当真是吉兆!”司天阁的主事立刻从天象方面滔滔不绝地吹嘘。
群臣纷纷开口赞扬起来。
“依朕看,可称祥云瑞气!五皇子昨日降生,亦是三喜临门,朕已与礼部商议,起名为瑞,谢景瑞。”
群臣惊愕不已,却无人敢质疑。老狐狸们面色如常,一个个继续附和,其他臣子自然也跟着一起赞这名起得好。
唯有礼部尚书一脸迷茫,陛下什么时候和礼部商议过?他怎么不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