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两颊稍稍酡红,这应该是黎楠第一次对自己道歉,他立刻反应快速地摆手,“没什么的,大家都是朋友。”
黎楠十分满意他的回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面朝池青露出适宜的一笑,可窥探的视线确是不露痕迹着陆在池羡玉身上:“过几天我们跟其他专业的学生又有一个小型交流聚会,到时候你愿意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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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黎楠首次如此庄重地对池青进行邀约,不再是先前路边上的随口一说,而是将池青约至咖啡店特意嘱咐,虽说黎楠不仅仅是对着自己一人说的,但是池羡玉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黎楠对自己的这种亲近宛若从蜂巢里涌出来的粘腻蜜水,他整个人浸泡在这种黏液里,泡得池青骨子里都全部舒展开来。
他觉得黎楠那一群人已经因为池羡玉而对自己敞开大门,这种隐秘的快感让池青飘飘然,以至于他怀着这种得意和忘乎所以的甜津津参加那次比较高端的团体聚会。
黎楠口中所称“小型聚会”其实是自我贬称,里面的人往往都是一些比较富有的权贵子弟,父辈大抵都是从商或者从政,再不济就是一些不入流的暴发户,所以他们除了玩乐享受以外,偶尔还会谈论目前的证券市场或者国际形势等等。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种需要身份卡才能进入的高档场所,里面的娱乐项目更像是为了促进磋商而进行的,那种高尔夫球、桌球、桌牌什么的池青基本上也只能看两眼,如果让他真上去玩玩说不定会发怵到颤抖。
于是刚进来前那种美妙的滋味瞬间被这种落差打消得一干二净,池青脸色开始青白交错,紧紧贴着池羡玉才不至于让自己挪不动脚。
“池青——”上次在教室里被池青羞辱过的男生从室外进来,他穿着一身灰白的运动服,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脸面被晒得发汗泛红,他球杆懒散地撑在地面上,点了点:“要不要一起来玩?”
池青本就不擅运动,顶多打一打羽毛球,就连男生大多数喜爱的篮球都没兴趣,更遑论让他去操作从没碰过的高尔夫。
可此刻他又好面子得厉害,觉得只要自己怂了就是给黎楠丢脸面,池青现在还记得上次那回徐卫是如何触犯黎楠逆鳞的,在进退维谷之际时池青手里已被对方强硬地塞了根球杆。
他硬着头皮被拉到庭外草坪地时,果不其然第一杆就出现了失误,他隐约感知到周围有人在笑,却好似在顾忌什么以至于没有笑得那样明显,只发出低沉闷闷的笑声。
池青蓦然觉得手中拿的不是球杆,而是正在引爆滋滋燃烧的定时炸弹,他手心濡湿发烫恨不得将手里的东西丢得远远的。
倏地一只发凉的手指将他的球杆轻巧地拿了出来,池羡玉将袖口出的纽扣解开卷至手肘,“我来吧。”
它看出池青的脸色惊疑不定,于是又靠近了些:“别担心。”
池青本来想着自己活了二十年的人都不会,别提池羡玉这个笨拙刚学会说话的人偶了,可事情仿佛往常都是出乎池青预料,他亲眼见证池羡玉顺利地打了极其漂亮的一球,堪称完美进洞。
这群人本就在池羡玉进来时就多加关注,此时见到他如行云流水般利落的动作更是惊叹不已,池羡玉那张脸格外具有魅惑力,让人情不自禁多说几句话:“你们真的有血缘关系吗?性格和行事相差如此之大,一个天上月,一个沟中泥,真不知道你们有哪点是一样的。”
他说这话时还懂得低声避讳正忙碌着与黎楠说话的池青,用不着调的哼笑对着池羡玉说。
忽地池羡玉手起杆落,那被球杆猛击迸发出的白球好似从人躯体上砍掉的一颗脑袋,池羡玉视线一瞥,将周围那种蔑笑看得一清二楚。
他嘴唇一张一合,淡淡地说:“不要这样说他。”
手指却发痒地微微摩挲,就像是忍不住要拿起泛着阴冷锋利的刀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