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亭已经去世接近一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还遗存在她脑海中。
他待她极好,刚开始成亲虽有些疏离,但他却愿意体谅爱护她。纵使常年卧病在床,也会陪她一起读书养花。
去世前一夜,还将当着公公的面将私产全部交与她,生怕她受到欺负。
崔时音想她对贺兰亭的情意应当是超越了夫妻之情。
“能得美人的一颗芳心,贺兰亭怎么舍得死呢?”晋安长公主意味深长道。
崔时音黯然,“生死由天命,岂会因人的意志而转移。”
谈论生死的话题,难免给宴席徒增悲伤,屏风后的客人想必也觉得不妥的很,敲了敲桌子。
一个小厮从屏风处绕出来端着两盏冒着冷气的冰酥酪放置到崔时音案桌前,行了一礼,笑道:“殿下,夫人。夏日炎热,俺家公子请两位尝尝冰酪。”
说罢,又从托盘上端出一碟子红艳艳的荔枝出来,放置在崔时音面前。
“这是刚从岭南过来的新鲜荔枝,我家公子说生死天定,还请夫人不要伤心,若因此事坏了身子,您家相公倘若知道也定是不忍的。”
此话一出,崔时音刚想要推拒。旁边的晋安长公主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趴在桌子上。看得崔时音一头雾水。
“好个……”讲到此处,晋安长公主又止不住的笑意,“好个公子……”
她望着屏风处,尾音拖长,语气戏谑。
“多谢公子好意,荔枝乃金贵之物,还是赠予亲友为好,时音怎好意思收下。”崔时音见晋安长公主明显在笑话那位公子送荔枝的举动,摇摇头,朝屏风处行了一礼,推辞道。
“无碍,阿音收下吧!我的这位朋友估计是以己推人,想到了自家事罢了。况且荔枝虽金贵却也不是什么稀缺之物,莫要推辞才是。”晋安长公主止住笑意,用手帕拭去脸颊上笑出的泪珠。
话已至此,屏风后那位公子明摆着不会收回去,崔时音只能收下这碟子荔枝。
享用佳肴瓜果,载歌载舞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晋安长公主柳眉微皱,正当要出声询问时门口候着的婢女碎步前来禀告。
原是一群权贵子女见长公主在此,特意前来拜见,其中领头的红衣少女便是陛下的得力助手王岩大都督的女儿王敏芝。
此女是家中幼女,上头有父母,三个兄长宠溺,因而性格极为暴烈,随身携带着鞭子,一言不合便要抽人。
洛城挨过她鞭打的贵女不在少数,碍于其父兄威势敢怒不敢言。
如今她带着人来到晋安长公主的包厢倒是让对面瞧见的人心惊胆战,生怕她冷不丁一个鞭子抽到崔时音身上去。
“此等泼妇近得夫人身前来,夫人且能讨得了好。”对面甲子四号包厢的青衣男子紧盯着对面包厢,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
“不行!我要去看看!”
说罢,转身便要出去,却被一只强硬的手臂拉住。
“李湛!你拉我做甚!是好兄弟应该陪我一起去才是!”青衣男子跺了跺脚,回头说道。
这位名叫李湛的男子生得极好,不同于洛城男子肤白文弱。李湛的皮肤微黑,五官深邃,眉舒朗目,身形挺拔,眼神桀骜不驯,动作麻利又慵懒,一看便知是从边疆初到洛城的生面孔,也是晋安长公主喜欢的类型。
“不去!你也别想去!”李湛抱胸道。
“你不去就算了!做甚管着我不去!”青衣男子气急败坏道。
李湛斜眼看了青衣男子一眼,嘴欠道:“因为你母亲让我管着你!不服也得服!”
闻言青衣男子更是气急,却不敢再提去英雄救美的事,独自一人凑到窗前看看能不能瞄见对面的丽影。
忽然,胳膊被打了一下。
“干嘛?!”青衣男子回头怒瞪。
“傅昱,你不是说你姐夫在公衙办公吗?怎么他会在此处?”李湛下巴朝着下处紧跟着一名身形窈窕,头戴帏帽女子的鬼祟男子一点。
青衣男子也就是傅昱往下一看,果然是自家姐夫,眉头一皱,“傅娇今早在家中还说他去衙门,没空来,这个时辰怎么会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