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水是透明的,那为什么海水是蓝色的?”
艾什蹲在一旁用小小的手捧起海水询问道。
男人的容貌隐藏在白光里,唇瓣无声地开合,她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高兴地跑到他身旁。
鞋底和脚下湿润的沙子重合,留下两串或深或浅的脚印。
不小心踩断几根被海水冲上岸的树枝,发出的脆响莫名让人产生骨折的幻痛。
“父亲,大海的尽头是天空吗?”
她停下脚步,望向海平面的尽头,那轮火红的太阳在缓缓降落。
男人弯起嘴角,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她伸直手臂指向海面上飞行的海鸟,继续发问:“它们能到达天空的尽头吗?”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丢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问这个?”
“只是想知道。”
男人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而她似懂非懂地望向被橙红晕染的蓝天。
……
“......你这孩子,老是做这种事......”
女人叉着腰数落着被村民逮回来的她,她低垂着头,默默承受独自一人偷溜到海边的代价。
“好了好了,她还小,骂她一顿长个教训就是了。”
男人在一旁为她分担火力,女人听到他出声,掐住他的腰用力一拧,“就是你一直惯着她,她胆子才这么大!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它们这段时间经常在附近游荡......一点都不安全......”
男人宽慰地抱了抱女人,“没事,我和村长他们说了,会让人定期处理的。”
她没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开始走神。
……
艾什惬意地躺在后山的山坡上,数着天空飘过的白云,在脑海里捏造它们的形状。
一片阴影挡住她宽阔的视野,她挪动视线,那人却在她身边坐下。
她顺势爬起,伸着脑袋凑近看他手中的花和用树枝编成的圆环,男人得意地问:“想学吗?”
她摇摇头,兴致缺缺地回答:“这是什么?”
“花环。”
“为什么要做这个?”
“请求原谅。”
“不理解。”
男人的手指灵活地将花穿插旋绕在圆环间,他轻轻地把完成的花环放置在她的脑袋上,“你的母亲可是很吃这套的。”
她晃了晃头,又把那花环从脑袋上拿下来,粗糙的手工痕迹上点缀着后山采摘的野花。
“就这个?”
“我和你母亲相遇的城市,很少有这种东西。”男人喃喃自语,“正是因为稀有才显得珍贵。”
艾什捧着脸,“可这里到处都是。”
“你不懂。”
她歪了歪头,想到母亲还在因为她偷跑出去而生气,问道:“真的有用吗?”
“当然。”
于是她也学着男人的手法在努力,直到手中的花环再次散架,她不服地说:“为什么你的就不会这样?”
男人自满地说:“这可是我朋友教的,哪有那么容易学会。”
“朋友?”
男人像是怀念,眼神看向天空,“嗯,以前的朋友,希望他现在过得不错。”
再次鼓捣手中的东西,结果它又一次散架,她嘟囔道:“父亲,我想学。”
男人指着她哈哈大笑,直到月亮又一次升起。
……
......好痛
天空被血色覆盖,鱼头人身的怪物拎着鱼叉朝她刺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向一边翻去,那泛着光泽的鱼叉顺着力气陷入沙中。
她捂住眩晕的脑袋,朝村庄逃去。
......好痛......发生什么事了?
眼前的画面在村庄和灰白的天空中来回闪动。
有人声隐约从远处传来,“这里,快点!”
肩膀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钉入地底,疼痛开始蔓延至全身。
“......初步判断......存在颅脑损伤、骨折......不排除内脏损伤的可能性......”
身体的温度像拔去木塞的红酒在缓缓流出,让她喘不上气。
她被翻了过来,刺眼的光线下,鱼头人身的怪物和穿着制服的人来回晃动逐渐重影。
“......用魔晶石给她治疗......”
“不行......断裂的骨头会刺穿其他脏器......内脏的情况也不清楚......这样会有风险......”
......好冷
人脸和怪物的模样来回变幻,最终定格为覆盖着外骨骼的鱼脸,它本该长出双耳的位置变化成鱼鳍,手指变为蹼连接的利爪。
她的脑袋被死死按住,高举的鱼叉狠狠贯穿胸口,受伤的肺部不断挤压企图获得更多的空气,她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垂死挣扎,只不过此刻各自的角色互换罢了。
身体被慢慢拖行,海水逐渐没过胸口,天空已然变成扭曲的光束。
“天空的尽头在哪?”
“你想知道的真相,这里有吗?”
张了张嘴,一串气泡连带着血丝向上飘去,她将手朝着海面伸去。
......她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