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像是被蚂蚁啃食，细小的伤口化作瘙痒沿着骨髓血管流淌至全身。

艾什想睁开眼睛，眼睑却像是被死死缝住上下牵扯着。

她尝试驱动身体，用双手把眼睑扒开。

像是开启某个开关，身体感官如同雨后春笋般逐渐复苏。

视野从漆黑虚无变换成朦胧白光，伴随着金属振动般尖细的耳鸣声，眼前呈现出天花板的模样。

鼻尖漂浮着鲜血、消毒水和残存的魔晄气味。

她扭动着脑袋观察周围，一片雪白。

白色床帘勾连住嵌入顶端的轨道，将整张病床与外界隔开，身上盖着洁白薄被，眼前晃动的双手更是透着苍白。

是科学部门的医疗室。

她试着回想记忆的最后一瞬，电梯、五台、托兰、直升机......

对了......最后她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脑袋突发一阵抽痛，她用手抚上额头，胳膊处却激起一片痒意。

一把掀开被子，穿着病服的身上缠绕着一圈圈绷带，那股痒意一路蔓延至胸口，让她忍不住皱眉。

隔着绷带像是无法确认痒意的准确位置，她迅速地扯开身上所有绷带，用力抓挠着。

缓过那阵痒意，手掌下触及的凹凸不平是一道道即将愈合的粉色疤痕。

做了手术？

艾什想着，坠落的时候努力调整姿势和估测落地位置，还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吗？

安静的房间内传来门锁啪嗒的打开声，她下意识翻下床位，迅速躲藏至床底。

艾什借着垂落的床单隐藏身影，俯低身子警惕观察。

床帘被拉开的声音响起，一双白鞋站立床侧，疑惑道：“人呢？”

回过神来的艾什意识到可能是医生，默默从床底的另一侧翻出，应答着：“这里。”

医生被她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等她完全站直时，医生脸上还带着受惊的后怕。

“抱歉，条件反射。”她慢慢扣上因拆绷带敞开的病服。

拿着病历夹的医生松了口气，将眼前人与病历上的照片一一比对，“科伦小姐，对吗？”

她点点头。

“恢复速度比预想中的要快，等会做个检查，身体指标正常就可以走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翻看病历的同时朝外走去，一道呼吸声减弱的同时另一道呼吸声在门口出现。

伴随着脚步声，床帘被那人彻底拉开。

窗外晨光打在那人金黄的发丝上，还没等艾什走近她，那人就上前一步将她抱进怀里。

“汉娜。”

“还能说话，看来没死。”

“不，这是最近的一次。”

她从汉娜怀中退出，静静地看她，“才做完任务？”

汉娜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坐上她的病床，“最近脑子有点问题来看病，听坎赛尔说你受伤了，顺路来看看。”

“来杯水。”

艾什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递给她。

汉娜一口气喝完，笑道：“只是个歼灭五台间谍的任务，你就受重伤，说出去都好笑。”

她又倒了杯水塞到汉娜嘴边，“我不会飞，没办法。”

“感觉怎么样？”

她倚靠在窗边，无所谓道：“没什么特别，醒来就像重生了一样。”

“我以为你会说像做梦。”汉娜低头拍打床上的被子。

“我的梦里可没有好事。”

汉娜盯着窗边的少女，穿着病服的她还透着失血过度的苍白，衣领边还能看到蔓延的疤痕。

静默了一会，她说：“搞不懂。”

艾什很奇怪她的话，“什么？”

汉娜耸耸肩，双手一摊倒在床上，“你是工作狂吗？”

她想了想，摇摇头，“我不是。”

“为工作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只是完成命令罢了。”

“我要是像你这么拼说不定在当上1st前就死了。”

她走到床边，握住汉娜的手准备拉她起来，“嘴上总是说死的人可不会舍得死。”

汉娜顺着力道从床上坐起，将她往自己方向拉了拉，“那你呢？”

她愣了楞，“我?”

汉娜站起身，松开她的手，走到窗边，“我还是那句话，你进神罗是为了什么？”

“像我一样是为了钱，还是像其他人为了成为英雄或者其他的。”

“我看不到你......”汉娜顿了顿，“......你想要什么？”

两人横着几步距离，眼神却隔空对视。

“我......”她张了张口又忍不住皱眉，“......我原本是想进宇宙开发部的。”

汉娜挑了挑眉，“失败了？”

“被拒绝了。”

“既然如此回去不行？”

“故乡已经没人了。”

“所以你是想找个归属？”

似乎回忆起过往，她撇过头，“也许。”

汉娜嗤笑一声，“最坏的选择。”

她抬起头，目光似眺望向远方，“在这里，很好。”

“我小时候杀过一只鱼人，村里的人因此都不太待见我们家。”

汉娜惊叹一声，“挺能干的嘛！”

“所以是因为神罗奇怪的人太多，你在其中并不显眼，就产生归属感了？”

她淡淡地笑，“不全是。在这里交到了新朋友，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