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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不冬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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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冬——”一个声音从岸上传来,来人玉冠白袍,清秀俊雅,笑容明亮,正是杨瑾。

“诶?”冬禾以手代桨划到岸边,利落地跳下竹筏,“上午刚考完试,你怎么来啦?”

“最近天气变化莫测,我来给你送伞呐!”杨瑾撑开伞,望着万里晴空,他摸了摸耳根。

冬禾逗弄他,“有人要唱白蛇传,可惜天公不作美!”

撑着伞,杨瑾想到话题,“不冬,我听过一个禅师讲,‘绵绵阴雨二人行,奈何天不淋一人。是何道理啊?”

“你还想考我?”冬禾摇头轻笑,“佛家说众生平等,可凡人总是执着‘不淋一人’四个字,其实不淋一人,不正说明两个人都被淋湿了吗?”

“喔!不冬老师好聪明,学生佩服!”

“少来了!”

夜至子时,春风斋灯火昏黄。

冬禾还在批阅学生们的试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听到门响,她警觉地揉着眼醒来,竟是杨瑾。大半夜的他怎么过来了?

“晚饭你都不吃,十里坡那边有夜市,我买了馄饨和烤羊腿。”深夜里的美味格外令人垂涎,冬禾毫不客气地端到孔儒书桌上开始猛吃,一大口羊腿肉撑得她咽不下去,腮帮鼓鼓的,她脸上沾了墨水,活脱脱一只白底黑花的小仓鼠。

杨瑾对她阅过的卷子直摇头,“有人阅卷手累,有人头疼,你是心死了吧?为了这些看不懂的卷子有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吗?”随便拿起一张,简直就是鬼画符。

“这次考试有关乡试选拔,籽言和少鹄他们当成玩,可有的人关系他们三年的命运,我不能不认真啊。”冬禾扶额,她以为杨瑾和她是一类人的。她刚到书院,应墨林就把恶名昭著的黄班交给她,出身贵府的学生们整天为非作歹,她用了两个月才驯服那群野猴子!杨瑾是内阁大学士杨廷和的二公子,怀瑾握瑜,文才过人,是天班的翘楚,偏偏他一出生就被父亲扔到老家的田地里玩泥巴去了,十四岁才被接回京城,现在,她想让他田里再玩几天泥巴。

“这篇写得好啊!”杨瑾翻了半天,这一篇让他惊讶,甚至佩服,字迹美观,理义精到,功底深厚。咦?这人的文章风格怎么跟他父亲那么像?

“朱正,他是哪里人?”

“上个月,从太原来的。”冬禾不掩骄傲,“别看他像个呆子,这次黄班要想一雪前耻,全靠他了。”

冬禾吃完饭,杨瑾已然将最难改的几张批出来了,密密麻麻的批注看得她目瞪口呆,她想谢谢他,又觉得太矫情,于是提议,“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去河边散步吧。”杨瑾愣着没动弹,她道:“不想去?还是……”

想,求之不得,这话他没敢说,只有无奈,“明早我要出趟远门,得回去准备一番了。”

“走?去哪儿?”

“武昌,快的话半个月能回来。我父亲传信过来,要我去湖广办些事。”杨瑾一字一顿,淡然又透露着某种期许,“等我回来……今晚欠下的散步能不能补上?”

“等你回来再说。”冬禾低头收拾东西,一抹绯红悄悄漫上脸颊。

蜿蜒浩荡的长江穿山破壁,在驿道石崖下拍打着水花。三月黄河险些夺淮,四月长江泛滥,汉南之地淹田百里,宁王朱宸濠从南昌急赴当地,派府卫运去粮食,出现让百姓瞠目结舌一幕幕。年轻的藩王卷起裤腿跟着民工伐木造桥,下水扛沙子,在田垄上插秧。终于盼来雨过天晴,送行宁王,百姓们鼻涕一把泪一把。

“王爷,前面是武昌了。”徐凌掀开车帘,一路马不停蹄,他们得到驿站补充体力了。

一双菱锦白靴从马车里踏出,宁王面如冠玉,俊挺如松,一身灰白软袍,两条银缎发带自累丝发冠穿引而出,随着步伐无风自拂,清雅的衣冠透露着雍容的气质,在当朝皇室中素来以美貌闻名,一入城门便引来过往路人频频回头。他在城门口找了家客栈,小二机灵地请他们到二楼天字一号房。

“属下理解王爷急着赶路,但属下也担心,万一郑王的人也查到太子下落,梅龙镇的局势很可能会失控……”见宁王食欲不好,面有郁色,徐凌揣测道。

宁王微抬右掌,“江南的密探发现太子既是能力,也是天意。郑王以勤皇之名留在京城设计皇帝,被迦叶寺的一个小杂役破了局,哪来的脸面和精力来插手太子的事?”

“那真的是杂役吗?叶子不是说,皇帝派了那个人到梅龙镇教书?难道是应墨林的人?”

“不知道,看看情形再说。”宁王淡然地吹开几枚茶坯。徐凌了然点头,等对面茶水见底,放下银子拿剑起身。“等等。”宁王止了步,窗户下面吵起来了。

“你敢打我?你也不看看这地界是谁说了算?把这人给我扒光了扔湖里去!”“哪来的臭……”一身湛蓝锦袍的朱厚熜顶着乌眼青,被人捏住手腕,疼得哇哇叫,一回头惊了,“王、王叔殿下……”

“想让你的另一只眼睛也被打肿吗?”宁王松了手,语气里不乏长辈的戏谑,“好了,先把人放了,光天化日当街绑人,成何体统?”

朱厚熜瘪着嘴点头,杨瑾被家奴们放回地面,整了整衣裳,连忙向为他解围的男子拱手:“在下杨瑾,成都人氏,请教您……”

“宁王。”宁王浅笑着回礼,随即瞥向朱厚熜,“王侄你真是嚣张惯了,连杨廷和杨大学士的二公子也敢打,想必方才是误会一场了。”

“呃?”在朱厚熜炸毛之前,杨瑾愣住了,他根本没在京城几年,跟宁王素不相识,宁王知道他大哥杨慎的名字还说得过去,居然一下子认出他来了!宁王拍拍朱厚熜的肩,“杨二公子在湖广初来乍到,恐怕连路都不认识,得罪你也不是有心的,就让他走吧,我带你回去治伤。”他转眸示意身后,“徐凌,你送杨公子出城。”

“多谢宁王。”杨瑾起伏不定的心落了地,对宁王除了感激就是佩服。

“杨公子,这边请。”徐凌回看一眼宁王,主子肯在这多花时间,一定有他的道理。

兴王府大门平日总是关着的,今日漆门大开,奢华高阔的照壁旁好几个衣着靓丽的小姐在闲聊,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星星眼,花蝴蝶似的奔了过去。

“姐姐们来啦?我这刚刚打了架,不方便见客,你们还是……”朱厚熜捂着眼,话音没落就被人推了出去,“谁看你啊,小屁孩一边待着去!”“王叔殿下,好久没见您了,远道而来辛苦了吧?”“是啊是啊,我们还想去南昌探望您呢,可惜父王不让……”饶是宁王见多了少女青睐,对于襄王家的这群郡主的“盛情”,他还是惶恐地退了两步。

听说儿子被人揍了,兴王妃蒋氏将家奴骂了个狗血淋头,二堂里除了主人兴王朱祐杬,送朱厚熜回府的宁王,还有一个四十来岁小眼睛的精瘦男人,襄王朱佑材,翘着二郎腿看好戏,“我道是谁这么厉害,原来是杨廷和的儿子,王侄在武昌也会受人气啊?安陆距此两百里,来日王侄要是下田庄收成,还不让农夫棍棒赶出来啊?”

兴王浅淡道:“襄王又在惦记安陆那七十户田庄了?骢儿年幼,总有长大的时候,你若是不服,可上奏天听,看皇兄如何决断。”

“当然要上奏!”蒋氏越心疼越气,“杨廷和是东宫的红人,那也是臣子,臣子的儿子殴打皇亲国戚,这不是反了吗?”

“王嫂言重了,杨二公子大不了骢儿几岁,年少气盛在所难免。”宁王微笑着截话。

“宁王!你也是,不帮咱们朱家人,就那么把那小子放跑了?”蒋氏一肚子火,逮谁咬谁。“到底怎么回事啊,姓杨的到底为什么动手打骢儿?”

宁王轻抚着青瓷盏,“据说是骢儿到梁音阁听戏,跟一个新来的弹曲姑娘发生了冲突,姑娘哭哭啼啼跑到大街上,杨瑾以为骢儿是调戏良家女子,双方就动起手来了。说起来也是小事,只是传出去绘声绘色不好听,尤其传到京城去,恐怕没有人会指责杨瑾路见不平,只会说,是骢儿行为不检,自取其辱……”

“反了反了!本王妃非得跟皇上告冤,让姓杨的给骢儿跪着赔礼道歉!”说完,蒋氏转身冲到书房,长裙蹭得地砖直冒火花。

“告!狠狠地告!先前我们襄地的镇国将军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县令打了,多亏我上书陛下,狠狠惩罚了那无知小人。骢儿那可是世子啊,是王嫂的心头肉,皇兄姓的是朱,还能不帮咱们家人么?”襄王乐得几乎拍手。

对比兴王妃的怒不可遏,兴王面色凝重,他一向拗不过这个媳妇,与宁王对视一眼,只能叹息着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宁王当街息事宁人就是帮了世子,宁王途径本府,接下来欲往何处啊?”

“本王辗转多地见闻良多,是时候去京城面见皇兄了。”宁王英眉深锁,一副忧国之态。

“哦?”兴王徐徐一笑,“论说离京城最近的就是郑王,他不思还报反而去京城添乱,三个多月前借祈福一事让皇兄蒙羞,结果贻笑大方,宁王若是到了京城,对自家兄弟还是多多提点。”

“是,兴王深明大义。”

两人同时举茶,发出令人骇然的长笑。

想到前院襄王带来的那群难缠的侄女,宁王唯恐不好脱身,在小厮的掩护下从后门离开兴王府,立刻骑了匹快马出城,在东郊二十多里的一处茶棚看到等他的徐凌。

“王爷,那个杨瑾是从梅龙镇来的,正往回去的路上,他也在应墨林的书院读书。”徐凌立刻来到马前回禀。

“知道了。”宁王面不改色,看了看身后,放慢身形上了徐凌的马车,低声道:“梅龙镇本王一个人过去,再走五十里,你继续驾这辆马车,我们分道扬镳。”

“那属下……”

“去京城,杨府。”宁王勾了勾唇,看着车窗外不断远退的碧树,白江如练,明目养眼,不发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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