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惜言,你怎么了?”唐潋一手揽在陈惜言背上,一手托住她的头。很烫,额头很烫,脖子很烫,呼出的气息更是烫得吓人。
“发烧,你能送我回家吗?”陈惜言虚弱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多了些水汽。怎么也没想到,从前自己就算生病不吃药也能自愈,到了这里却如此脆弱。
“回什么家,你这是高烧,得去医院。”唐潋看向陈惜言蜷缩的双臂,转头从包里拿出披肩盖在陈惜言身上。
“不要去医院,我没钱……”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
申城医院,护士测完体温后,拿来挂瓶和针管,动作利落地扎进血管。
“高烧39度,输液大约三小时。”
陈惜言低垂着脑袋,轻轻“哦”了一声。等待护士走后,她靠近那只输液的手,仔细端详。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输液,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很疼。
“喝点水。”唐潋交完钱,回到陈惜言身边。
“谢谢。”陈惜言说道,她看着唐潋,又补充了一句,“麻烦你了,你先回家吧。”
从她进医院到现在,唐潋的手机不止响了一次。陈惜言瞥见一个号码,是“妈妈”,天色已晚,想必唐潋的家人很担心。
至于自己……她习惯了一个人,身旁有人或没人于她而言,别无二致。
“你发着烧,我可不放心,输完液我送你回家。”唐潋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按下来电。
晚上的医院很空旷,一排排铁质座椅冷冷闪着微光。地砖是瓷白色,墙壁也是,红布黄字悬在空中。人们的交谈声稀释在混有消毒水的空气中。
扎针的那一处很痒,前臂从手背蔓延酸胀感。陈惜言想要伸手,半道却被唐潋拦截下来。
她收起了平日的笑,正色道:“惜言,不要碰。”
“可是很酸,很难受。”最后一个字很轻,陈惜言不知哪儿来的泪意,使得这句话带上了哭腔。
或许是生病的原因,她一直以来努力掩饰的脆弱在此刻泄露了几分。
陈惜言说完后一愣,空下来的那只手往眼睛上抹了抹。湿润的,眼泪。
“惜言,你……”唐潋轻叹一声,五指攀附在陈惜言的手臂上,轻轻揉着。她好似没在意陈惜言的动作,转了话题:“刚才在江边,你想问我什么?”
“我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咖啡店。”陈惜言清了清嗓子,声音已然没有异样。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比如《申城晚报》报社。”唐潋意有所指。
报社——是了,陈惜言忽然想到那份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上面说因为本报纰漏,征用了未经他人允许的照片,请照片的二位女士速来本报报社,我们会予以真诚的歉意。
她倒了好几班车,才找到那家报社。主编连连向她道歉,并表示致歉礼物会通过邮寄的方式送达。三街巷具体的门牌号她没记住,只留了咖啡店的地址。
“我也去了一趟,自然就知道了。”唐潋嘴角噙着笑意,解释道。
“你是摄影师吗?”陈惜言得到答案后,又问道。
“是。”
“会拍很多东西吗?风景,人物,动物?”
“很多,我喜欢拍风景和人。”
“模特需要做什么?”
“听我指挥就好了。”唐潋和她一句一句聊着,同时在看不见的地方挂断家中来电。
……三个小时转瞬而过,护士来取针,陈惜言整个人僵住,一动也不动。
针头从血肉里拔出,陈惜言狠狠按着棉絮,不敢掀开看一眼。身旁唐潋的包里又在震动,她看到唐潋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复又恢复如常。
“怎么了?是家里的电话吗?”陈惜言轻轻开口。
“没事,”唐潋拉着陈惜言的手,往停车场走去,“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