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白烟笼罩陈惜言所在的这个不大的厨房,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放进去的青菜全变成了黑色糊状物。
热油溅在手背上,陈惜言面无表情将手背在身后,冷静地关了火,顺手将锅里的东西全倒进了垃圾桶。
此刻是晚上七点,距离那张报纸已经过去好几天,她始终打不通唐潋的电话。
电饭煲的大米饭许是水加多了,变成了一锅白粥。她想起橱柜里还有剩下的榨菜,不知道发霉了没有。
南方就是这一点不好,东西放一天霉菌疯长。
盛好饭后,她支起折叠桌,又看向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又是无人接听,陈惜言放下手机,一口一口闷下大米粥。
白织灯闪了又闪,时暗时眀;桌子、椅子、衣柜静静站着,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老鼠,又或者是蟑螂爬过。
窗户外的院子里,人们陆陆续续回家,大门开锁声、小孩嬉闹声、邻里之间招呼声。听得久了,会全部变成刺耳的电流,从左耳到右耳,半个头都疼起来。
陈惜言放下勺子,反复揉搓着太阳穴。她烦躁地起身,一把关上了窗户,铝合金框与墙壁碰撞,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
和着相撞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她搁在床头的大哥大。
陈惜言猛然回头,抓起手机,眼睛倏地发亮。是唐潋!
可是接起来的时候,传来的并不是唐潋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你好,请问你是这位客人的朋友吗?她喝醉了,一直说要回家。”
陈惜言:“我是,请问她现在在哪儿?”
那个陌生女人报了一个地址,陈惜言随意套上衣服,关门往巷子外赶。
等她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这里是一处清吧,灯光很暗,魅蓝色灯光四射,陈惜言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在吧台的唐潋。
她歪头枕在半只胳膊上,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酒吧流光溢彩的灯闪过玻璃酒杯,闪过她的眼睛。
“唐潋。”陈惜言悄悄走到她身边,将她滑落在腰上的外套往上披。指腹擦过她的肩头,那里一片寒凉。
听到有人叫她,唐潋眼皮上抬,继而又转着酒杯,没有说话。片刻后,她直起身子,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疑惑地问:“惜言?”
“是我。”陈惜言夺过她的酒杯,回复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小孩子不能来这里。”唐潋伸出两只手,摆出“十九”的姿势,满脸不赞同。
“我十九了。”
“那也比我小六岁,小孩。”
不要试图和喝醉的人讲道理,陈惜言自从上一次酒深谙此理。她没有过多争论,只是说:“我送你回家。”
清吧请来的乐队此时开始演奏,轻缓的音乐逐渐稀释人们的悄悄话,酒吧的灯光变得更暗了。
“喝一杯?鸡尾酒,不难喝。”唐潋递来一杯酒,直直抵在陈惜言的唇边。
陈惜言躲不过,只能一口闷下去,确实好喝,是甜的。她喝得太急,几滴酒顺着唇角流出。
唐潋忽然上前,用手抹掉那些酒。温热的指尖拭过陈惜言的唇角,陈惜言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此时她站着,唐潋坐着,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拳。
靠得近了,呼吸都纠缠在一块儿。陈惜言向说什么,但是喉咙仿佛失声般,脑子里只有唐潋的手指在她唇上来回摩挲的感觉。
乐队的音乐来到高潮,陈惜言在一阵沸腾的鼓声里,听到唐潋颇为遗憾地说:“怎么办,想放肆一下。”
“什、什么?”陈惜言一把抓住唐潋的手腕,退开半步。
“可是不行,真可惜。”唐潋勾出一个笑,嘴角却是平的。她的睫毛向上翘,双眸从陈惜言的锁骨滚落在沾染了尘土的小白鞋,目光逐渐幽深。
像是一潭深水,往下看是无穷的、沸腾的黑色。
陈惜言本能地感觉到一种危险,她又后退几步,面色复杂。不过唐潋扫视完后,又倒在吧台上,眼睛聚焦在酒杯上。
“唐潋,我送你回家。”
乐队的歌唱完了两首,唐潋仿佛没听到这句话般,仍旧一动不动。
罢了,陈惜言深深叹气,认命地走向前,将唐潋的胳膊架在肩膀上,用蛮力迫使唐潋起身。唐潋整个人挂在她身上,酒气熏得陈惜言头又开始疼起来。
酒吧附近的出租车很多,上了车后,陈惜言道:“师傅,历上……”
“三街巷。”唐潋忽然出声。她的眼睛清明了些,不是刚才那种迷离的状态。
“惜言,我要去你那里睡。”她又看向陈惜言,语气肯定道。
“……好。”陈惜言靠在座椅上,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以后,一定不要让她喝醉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