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站着半天，见沈清澜自顾自忙，没一点搭理他的意思，更没一点要下班的意思。

他小心开口：“沈总，下班了，不回家吗？”

沈清澜头也不抬：“忙完。”

“什么时候忙完？”

“忙完的时候。”

王一：“……”工作狂又开始了。

他快走几步，一掌盖在沈清澜要签字的位置，鼻尖戳在他手背，落下个黑点。

他郑重道：“不行，你还病着，规律饮食，注意休息。”

沈清澜抬笔看着蜜色手背上的污点，不舒服地皱了眉：“拿开。”

王一加大劲，手背青筋鼓起，一路蔓延到小臂，没入扎起的袖口：“家里我炖的汤，再不回去锅底要烧穿了，就得麻烦消防叔叔了。”

“叔叔”两个字在沈清澜耳边炸开，哄小孩的调调听着格外难受。

王一越催，他越不想顺着他：“你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王一“嘶”了声，油盐不进啊，真是头倔驴。

不管是让老板开车回去，还是让病人开车回去，他良心都不安。

“不行，跟我回家。”

“不。”

两人就此杠上，谁也不肯先挪开目光，一冷一热对碰，电光火石间暗暗较劲。

沈清澜掰着王一手指，一根根抬起，揪在掌心里往外拔，用力到牙关咬紧，丹凤眼微眯。

王一不甘示弱，更大力往下压，正好沈清澜一根手指伸到他掌心下企图撬开他手，他立刻攥紧那根手指。

沈清澜急着抽，死活动不了，王一还得意对他笑！

“我赢了，跟我回家。”

沈清澜眼睛瞪圆：“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王一惊奇“唔”了声，这会儿的沈清澜没了冷峻无情，瞪着眼珠子气鼓鼓的样子像是小孩子置气，倒有些可……咳咳咳咳！

他低声一咳，抛掉危险的想法：“你是病人，听我的。”

过于强硬的语气让沈清澜一愣，已经好久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这傻子愚笨却坦诚真挚得难得……

他掰扯不过，突然改变了注意，无奈肩膀一落，在他手背上重重一拍：“放手，走了。”

王一心花怒放，乖乖松手，拿好沈清澜的大衣，提前拉好门，半弯着腰：“沈总，请。”

沈清澜整理桌面时，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就松口了，驰骋商场这么多年，干不过个傻子？

而且他俩刚才干瞪眼，好幼稚……

想着想着，他多瞪人几眼，文件怼在桌上“咚咚咚”的。

他要接自己的衣服，王一跟没看见他手一样，正好避开。

“……”蠢，还瞎。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大厅里堵得里三层外三层，抱怨声夹杂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各种味道混着泥土的潮气。

沈清澜一脚没跨出电梯，瞬间不想出去。

他很久没在这个点下过班，主要是不想人挤人，难受。

王一探出个头左右张望，回身道：“下雨了，还挺大，你先在这等着，别乱动，我一会儿来接你。”

沈清澜先一步按了关闭键，电梯门缓缓合上：“等雨停再回去。”

王一按住开门键：“雨一会儿停不了……”

“能停。”

两人又杠上，一人一个键，电梯门开开合合，发出不堪重负的警报声，吸引外圈人的注意。

“沈总？他怎么肯提早下班了？稀奇诶……”

“他旁边那人谁啊，和他挨得这么近？不会是……”

“来接他下班的？不会是……哇哦哇哦哇哦！”

……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沈清澜眉心一跳，重重一掌拍掉王一手，迅速关上电梯门，回到原楼层。

王一爪子不服输又抬起，沈清澜迅速一把抓住，低声警告：“别动了！”

察觉到沈清澜情绪不高，王一没敢再挥舞他的小爪子，挠挠他掌心：“嗯嗯，不动了。”

沈清澜顷刻撒开他手，往旁边大步一避，门刚开条缝就挤出去，步子迈到最大。

“沈……”王一小跑着跟，顾及人多没敢大喊大叫，亦步亦趋跟着人。

直到进到办公室，他憋了好久一嗓子才放出来：“沈总，我的锅要糊了！”

他不想翻车，不想翻车，难得有个人夸赞他的厨艺，他不想让他失望！

沈清澜正往办公椅上坐，被这悲凄一嗓子嚎得愣住。

怎么感觉这人为了一锅汤，急得快哭了呢？一米九大男人，就这？

竟有点好笑，他无奈一摇头，在手机上操作智能家居：“关了。”

王一眼睛亮了，往前凑着看沈清澜手机屏幕：“这就好了？”

那岂不是他能人在公司盯着沈清澜，家里炖着汤，两头不耽误！

太棒了！

沈清澜是当是他家境不好，没见过，大方把手机递过去让他玩。

王一跟讨着玩具的小孩似的，戳戳这个键，按按那个键，一会儿“哦”一声，一会儿“哇哦”，一时忘了这是谁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