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澜不断后撤。

不然为什么接二连三……摸他？

他一个三十岁老男人，还这么讨厌，喜欢他做什么？

那一点埋藏心底的希冀浅浅探出个尖，王一他真的……喜欢他？

万千思绪堵在嗓子眼，对上王一真挚的眼神，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垂眸掩饰。

王一竭力侧着身子伸出耳朵，沈清澜最后几个字太轻，他没听到：“你说什么？是不是什么？”

沈清澜良久没做声，离王一足够远，理智在冷风中回归。

他眯着眼仔细打量过王一，他无辜的眼睛干净明亮，一脸无害，明显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

他松了口气，是他多想了……

一撅一拐走回王一身边，他主动伸出手：“扶我一把。”

王一伸手，捏住沈清澜指尖刹那，一股电流从指尖窜出，让心脏重颤，而后马不停蹄顺着脊柱爬上大脑皮层。

他无意识捏紧那只手。

沈清澜察觉到了，没说什么，王一只是单纯的小孩，只是想扶稳他。

稳稳坐下，他轻声道：“谢谢。”

王一如梦初醒，赶忙松了手，刮了下鼻尖：“没事……”

一偏头，他一激灵：“你就这么坐下了？！”

大几万的大衣吸枯叶灰尘是一绝，藏蓝色的衣摆沾上不少落叶，沈清澜袖子刚刚在树干上擦了一会儿，也沾上斑斑点点的碎屑。

沈清澜眉心皱了下，还在接受范围内，没太在意，也没拂去：“没事。”

他心里闪过一丝诧异，却也接受得坦然迅速。

和他形影相伴快二十年的洁癖和强迫症算是神奇治愈了，一下子轻松不少。

王一皱了眉，甩甩麻了的手，抬起沈清澜手，小心拍掉袖子上的灰，没扫落下去多少，反倒惹出“噼里啪啦”的静电。

突然他动作太大，手碰到了沈清澜手背，静电“啪”一声炸开，两人同时缩紧拳头。

触碰过那么多次，王一第一次感受到不一样的酥麻，血液像是要冲破血管和皮肉的桎梏冲出来，带出无限的痒意。

抓又抓不到，王一抓心挠肝，呼吸都有些急促。

猛地一抬头，和沈清澜措不及防对视，心里重重一颤。

静电像是沿着手臂上爬，在四目流转中爆发，一对视，就是电光火石的交接，就连沈清澜那双平淡的眸子里都能明显看到波澜。

刚刚还嚣张的冷风偃旗息鼓，安静祥和下枯叶乖顺待在原地，世界似乎识趣为他们按下暂停键。

天空似乎暗了一瞬，萤火虫不知又从哪冒了出来，亲人地环绕着两人飞舞，好几只落在沈清澜肩上，给他打上层柔和的光。

王一吞口口水，很大一声。

真好看……

鬼使神差地，他抬手捻起沈清澜头发上的一小片碎叶。

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廓，他颤了下，顿住不敢动。

沈清澜侧目看着那只快抚摸上脸颊的手，莫名有些痒，微微偏头借他的手蹭蹭耳朵。

痒意没退，羞赧的红晕先爬出来，耳朵尖要滴血的红，火烧云似的烧到侧脸和脖颈，蒸得眼尾都染上层薄红。

像是快哭了。

他低头垂眸，搅紧衣袖，不想让王一看到他的丑态。

那通红的耳尖刺痛王一的眼睛，他像是挨了当头一棒，快速收回他大逆不道的爪子护在身前。

他干了什么啊！死手，耳朵是能随便摸得吗！

“我……”他一开口，哑的厉害，咳了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对对对对对不起啊……”

手指搅紧，骨节“咔嚓咔嚓”作响，只听声音还以为他要干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掰断他的手指头。

完了完了，沈清澜一定又生他气了！

沈清澜一直没做声，他也不敢看人，大着胆子往他身边挪一点：“要不……你你摸……不是，捏，也不是，掐？扯……回来？”

他侧身弯腰将耳朵往沈清澜手底下送，已经做好忍痛的准备。

突然脑袋被根手指抵着回去，沈清澜悠悠道：“不用。”

“你……不生我气？”王一去看他脸，他却故意转过了头。

“嗯。”

王一盯着沈清澜后脑，不信：“真的？”

“嗯。”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谁说我不——”沈清澜一转身，话全数堵回去，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揉捏心脏，掐住肺腑，按住头脑，扼住咽喉……

他的身体和理智一起叛变。

王一的眼睛是一汪干净透亮的湖水，而他是沙漠里跋涉干渴的旅人，一头扎进去，再也出不来。

下一秒眼睛却被盖住，王一重重咳了几声：“你还是别看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他挠挠发烫的耳朵，那双丹凤眼真好看，天山雪莲似的，可眼尾的薄红又像是三月的桃花，冷热对碰出出乎意料的火花。

清冷和可爱丝毫不沾边，却在沈清澜身上得到诡异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