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花生不值什么钱,那么是不是等于我的命也不值什么钱了?男人抱着胳膊瞧着景云,还有他手里那半斤的炒花生。
“愣着做什么?给钱啊!”景云催促道。
“啊?哦!”
“景老板,你说巧不巧,我正在翠华舞厅二楼阳台透气儿,正瞧见你在楼下买花生,一天见着两次,不得不说是缘分呀!”就在男人将钱递给小摊贩的时候,在他们身后传来一声流里流气的调笑声,景云眼皮子跳了跳,心道:这刘震庭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刘公子,又巧遇了。”不爽的表情在转过身时就变了,温和的笑容堆在面上,景云又道,“我刚还瞧见两位同是张家千金生日宴的宾客进了翠华舞厅,想来是大家伙儿没玩痛快,又找地方玩儿了吧!”
“非也非也!这就是缘分!”刘震庭这张纵情酒肉的大圆脸上堆起的猥琐笑容着实令人生厌,且他说着竟然还要扯景云的腕子,男人往前迈了半步将身子挡在景云的身前,板起不怒自威的脸,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刘震庭,直把他盯得后脊梁汗毛竖起。
景云怕男人与刘震庭起了争执,他们都是平头百姓,根本斗不过官家,景云手抓住男人的手臂,似是安抚的拍了拍,然后才从他身后走出来,面上依然是温和儒雅的笑容,“刘公子,可还记得我说要请您吃饭的?不如咱们就约在后天,下戏之后在登瀛楼,咱们好好的畅谈一番。”
“这可是你说的!”刘震庭躲开男人威慑的眸光,他见了景云就色心四起,想着后日就能让这美人儿困在自己怀里,到时候管他什么清高货色,管他是哭爹还是喊娘!
“我说的,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得了景云的保证,刘震庭心满意足的离开,又钻进了翠华舞厅的声色犬马之中,景云捏着炒花生的手指微微收紧,叹息自口中溢出,侧转身见男人正认真的瞧着自个儿,景云无奈的扯扯嘴角,“你说的那个民主自由,有尊严的国家,我活着的时候还能瞧见吗?”
“我尽力。”
“希望那时候他还活着,我真想踹得他断子绝孙。”景云说着耸耸肩,将一颗剥开的花生塞进嘴里,“咱们走吧!不能因着混蛋破坏了好心情。”
“后日你怎么办?我瞧着他可不单是要和你吃饭那么简单。”男人与景云边走边问道。
“我在这梨园行儿里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不是第一个对我伸手的人,迂回周旋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不会吃什么大亏,你放心。”
景云无所谓的话语听起来甚是轻松,可在男人的耳中却不是如此,他很清楚底层民众生活的困苦,也甚是明白像景云这样的戏子要自保是如何的艰难,可在此刻,男人却无法再说什么,他认为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屁话,就像是景云问他的,那个他心中美好的世界,能不能快一点到来呢?
将景云送到门口,男人就离开了,景云目送这男人的远去,想着上次是黎明,这次是黑夜,不知道他们两个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
一夜无话,第二天景云就与洛丰说了刘震庭的事情,俩人同时一声叹息,也都明白这次的饭局并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了。
“师哥,你说我腿瘸了怎么样?”
“别这么咒自己,再成了真!”洛丰不满道。
“你听我讲,咱们花点钱,去那个外国人开的医院住上几天去,躲过这次,你看好不好?”景云说道。
“你这主意~~你怎么想出来的?”洛丰问道。
“前儿看了小师妹的画本子,里面那个花魁娘子不乐意嫁予那老头子,就装病说自己要死了,我瞧着这个主意可以用。”
“嗯~~那咱们倒是要合计合计,演上一出儿啊!”洛丰微皱眉头,他寻思半天后一拍大腿,“你看咱们这样!后日白天你练桌子功,那桌子腿儿断了,你就从桌子上摔下来,送到医院大夫说骨头折了,要停工一个月。”
“一个月是不是有点太长了?咱们戏班子一个月没有进账也不行吧?”景云担忧的问道。
“一个月还过得下去。或者等个几天,瞅准了大家伙儿不注意,咱们出津沽城上外面跑场子去,跑个一年半载再回来。”
洛丰的主意还算不错,景云点头表示认同,俩人又商量了几个细节,便商定了依计行事。
到了与刘震庭吃饭的这天,景云坐在院中指挥着班子里的人锯桌子腿儿,小师妹丝罗甚是担忧,“师哥,我瞧着危险,万一真的摔断了怎么办呀!”
“装装样子罢了!你们几个姑娘可好好演!眼泪儿可都要真的!别让人瞧出来不对劲儿!”景云嘱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