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大兵真是榆木脑袋啥也不懂,那男人与男人相好可是不好弄的,总要弄些软膏、香油才好助兴!我在这利顺德大饭店也待过七八年,还帮着些大老爷去买过呢!”服务生洋洋自得的说道。
服务生的话令大兵甚是惊诧,他眼睛都瞪了起来,跟着少帅征战沙场也有几年了,倒是从未见少帅有过什么风流情史,本来还以为他生性凉薄,却原来喜欢景云那种兔爷儿!
“那你就赶快去准备!”大兵板起脸来吩咐道。
“是,是,您了稍等。”服务生应声退下,没多久就用个托盘端上来个小瓷杯子,“这夜深了,街上的铺子也都关门了,现下只能弄点香油来将就着用。烦劳兵大哥同少帅回禀,河坝道上有家店,里面有全津沽城最好的软膏,若是需要购买,小的愿意代为跑腿儿。”
大兵点头,他端着小瓷杯,看着瓷杯里橙黄的香油,香油淡淡的散着芝麻的香气,令他想起了好吃的芝麻烧饼,故而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然而下一刻,大兵又想起来这香油是要用在哪里的,瞬间那芝麻烧饼又不香了,他收敛神情,板起一张脸来,小心端着瓷杯回到曾兆轩的房门前,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房门开了一条缝隙,曾兆轩已经脱去外衣,只穿着件衬衫,他接过了小托盘后吩咐道,“谁都不许打扰。”
大兵赶忙点头,心道:我一定为少帅守好房门。
关闭房门,曾兆轩将香油端给景云,此刻景云已经脱去了戏服,只穿着身水衣子。他接过香油走进盥洗室,站在水池的镜子前,用手纸蘸上点香油,轻轻的擦拭着脸上的油彩。每擦一点,手纸就翻个面再蘸点香油,又擦一点,换一张纸再继续。
曾兆轩依着门框看着,莫名的觉着自己有几分丈夫瞧媳妇儿卸妆的样子,逐轻笑出声。景云听见,转过脸来,“你还好意思笑?”
“不笑还哭吗?”曾兆轩反问道。
景云是懒得搭理曾兆轩的玩笑,脸上的油彩被他擦了个七七八八,又用香胰子洗了两遍,这才拿起棉帕子擦干净脸。将脏了的棉帕子随手扔在一边,景云痛快的舒了口气,“你为什么把我抓来,我大概猜到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绝不会提起几个月前的事情,所以请你放我离开。”
“明儿早上再走吧!”
曾兆轩的话令景云眉梢微挑,语调也不禁提高了半分,“你说,明儿早?”
“把你抓来,没多久就放你走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曾兆轩说罢话就转身回了卧房,景云皱眉紧紧跟上,“怎么说不过去?就说我以死相逼,说什么也不从!”
曾兆轩打开衣柜,拿出个小小的白色包袱,将包袱打开正是当初借走景云的一身衣裳,他将衣裳塞到景云怀中,“正好你的衣裳我带来了,也浆洗过了,可以放心穿。盥洗室里的浴缸会用吗?需要我帮你放水吗?”
“我不能留在这儿,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抓来,现在戏班子应该都炸了锅了,我若是一晚上不回去,他们会担心死的。”见曾兆轩往盥洗室走,景云抱着衣服亦步亦趋的跟着,“喂!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
水龙头被打开了,看着水流缓缓的注入浴缸,曾兆轩转身看向景云,眸光甚是凝重,“我这次带来几百个兄弟,若是我露出一丝马脚,他们是真的会死的。”
水声轻柔潺潺间,曾兆轩的话语清淡却分量十足,景云下意识抱紧怀中的衣裳,他想要说两句反驳的话,却又不知怎么反驳。
等了片刻,见景云未语,曾兆轩又道,“大总统干了什么,你也听闻了吧?想当皇帝?想让咱们再回到那个破落的时代?真是痴人说梦!~我记得你问过我那个自由民主的国家什么时候会到来,我说我会尽力,我现在就在努力让这个国家向着那个方向前进,所以虽然非常卑鄙,我却还是必须委屈你,因为这件事容不得半分失误。”
曾兆轩的话仿佛是一颗千斤重的坠子,坠子上的绳索将景云的心脏上下左右牢牢缠住,他看着曾兆轩出了盥洗室,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面前浴缸里的水还在潺潺的注入,景云的头脑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