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那个人不会这么急促地将电话拨打进来。
景梵手上的橡胶手套全是血迹,他脱下来扔进医疗垃圾桶,认真洗一遍手,才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
手机外面套了一层封口袋,质量有点差,废好大劲才解锁屏幕。
景梵扫了一眼。
是上班前未接的那个陌生电话。
五十多个未接来电。
景梵愣在原地。
各种不好的想法占据脑海。
是父亲出事了……还是谢莲仙出事了?
心中仿佛缺了一块,景梵回拨过去,对面很快接听。
“喂,你好。”景梵捧着手机,小心翼翼询问:“请问您是?”
没有声音,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多问几遍后,电话对面的人直接挂断了。
快速翻了一遍朋友圈,自己的父母不久前还发了中秋团圆宴的照片。
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
今晚注定加班,还被陌生号码骚扰,拖延下班进度。
景梵深吸一口气,忍住怒意,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医院物流传输系统发出“滴滴”响声,景梵顺手从轨道小车拿出输血科送上来的血红蛋白。
与汪喻一块核对无误,景梵给伤者接了一瓶生理盐水冲洗输血器——
手机又开始响了。
景梵忍无可忍,接起电话:“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醉醺醺的声音:“景梵,我喝醉了,你能不能来见见我。”
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是傅泽。
担心家人出事、上班最忙的时候被打扰,各种怒火交织在一起,景梵终于忍无可忍。
“傻逼,滚。”
他难得爆了粗口,利落挂断电话,把这个号码拖入黑名单。
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好看的眼眸也被平光眼镜遮掩住,汪喻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手机又响了几声,大概是傅泽又换过新的号码拨打进来。
景梵没搭理,手机响了几声,彻底安静下来。
对面的人好像暂时放弃了。
手中的血液经过再次核对,替换掉生理盐水。
景梵浑身缭绕着愠怒,开始补充刚刚遗漏的护理记录。
护士站的电话毫无征兆地响起,所有人眼皮猛地一跳。
今天晚上护士站的电话就没停下来过。
姜咏表情有些失态,所有头发都被拢在医用无纺布帽子中,因长久工作而控制不住从里面落出几根凌乱的发丝。
“又来入院?”
陈红接起电话:“您好,ICU。”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红忽然看向景梵,语气有些为难。
“我们这儿是有个叫景梵的护士。”
“……一个姓傅的先生找他?”
心中不知何种情绪,鼻尖突然有点酸涩,几点泪珠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景梵控制不让自己失态:“不见,如果还继续纠缠,就直接叫保安。”
陈红将原话复述过去。
挂断电话,ICU沉默一瞬。
汪喻嘟囔一句:“什么人啊。”
害得大家都吓了一跳。
“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了。”景梵下意识道歉,说话声音都沉闷几分。
谁知话音刚落,护士站的电话再度响了。
陈红听完对面人的诉说,无奈道:“景梵,你还是下去一趟吧,医院大厅今天值班的是个妹子,她有点招架不住。”
景梵眉头微皱。
“这里差不多都在收尾阶段了,我们能顶住。”汪喻道。
他安静很久。
青年低着头,把最后一行护理记录写完,哑着嗓子道:“好。”
手背温温热热的,几滴泪水落在上面。
收拾好心情,他迅速换好衣服,一出电梯就听见了争执声。
“景梵呢!景梵怎么还不下来。”
“已经找人联系景先生了,小傅总您稍等一下。”
两道最令人厌恶的声音传入景梵耳中。
他走出电梯间,隐隐约约看见谢以泛搀扶着傅泽。
男人面色潮红,不知喝了多少酒,在住院部大厅撒酒疯。
身边的保安皆是对他束手无策,坐在大厅椅子上等待报告出来的患者也忍不住往这边张望。
眼前黑蒙蒙一片,身上也一直在冒冷汗。
景梵伸手搀扶着墙,勉强让自己站稳。
傅泽已经看见了他。
男人跌跌撞撞走来,一把将景梵抱在怀里,扑天的酒气瞬间涌上来,难闻的气味熏得景梵头脑发晕,甚至有点反胃。
“宝贝……宝贝,我真的知道错了。”傅泽很用力地抱住他,“你能不能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