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新月街与紫藤路之间的小巷里,夏洛特·卢卡斯用一种看似荒诞的方式努力消解着自己深深的恐惧。
一条威风凛凛却略显瘦弱的大黑狗挡在她面前,它低声呜咽着,一双深灰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这视线仿佛审视,又如嘲讽,让夏洛特手足无措。她双手合十,用教堂中必不可少的祷告词断断续续念叨着:
“快走吧,快走吧。我一点也不好吃的,主啊,保佑保佑你虔诚教徒的孙女吧,她快要被眼前的狗吓死啦!”
染了一头荧光绿的短发女孩儿小心翼翼地拜了三拜,才敢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然而,她预料中凶猛的狂吠声并未传来,黑狗反倒像是对她滑稽的表现不屑一顾,叹息似的翻了个白眼。这一幕,让夏洛特愣住了——它居然“翻白眼”?
“嘿!干嘛这副无语的表情!”
天呐!
在狗脸上出现翻白眼的表情显得有些过于超出人们的认知了,小天狼星实在是忍不住,他对眼前叉着腰理直气壮地找一条狗要理由的女孩儿竟然是佩妮要等的人这一事实表示强烈的怀疑!
“夏洛特·卢卡斯?”
好在从那条黑狗身后拐角处及时走出来的两个小孩子主动开了口,其中扎着双马尾的金发小女孩儿甚至颇为亲昵地摸了摸黑狗的脑袋,夏洛特狐疑地看了看稍微大一点的黑发男孩儿点了点头。
“跟我们走吧,姨妈等你好久了。”
翠绿色的眼睛,夏洛特弯下腰凑近了他好能看得更清楚一些,她天生对所有绿色的东西抱有好感,这会儿更是笑眯眯地伸出了手想要捏一捏显得有些过分可爱的男孩儿的脸蛋。
“啊呀!星星!”
再差一厘米就能知道他的脸蛋是怎样的触感的夏洛特讪讪地放下了手,有些不自然地看向正做着懊恼表情的小女孩儿,是个很可爱很清秀的圆脸小姑娘,一双灵动的灰色猫儿眼眨巴眨巴聚着狡黠与机灵,弯弯的眉毛像是月牙儿俏皮地挂在眼睛上方,随着她古灵精怪的表情而轻轻跳动。一头草莓金色的短发被扎成两个小啾啾挂在耳朵两侧,跟着她此时气鼓鼓的小脸蛋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像极了刚长满羽毛的小麻雀。
“姐姐!我们快走吧!星星都饿了。”
小天狼星配合地呜嗷喊叫了几声,脑袋来回地蹭着霍莉的肚子,换了几下小姑娘不轻不重地拍打之后才终于安分下来走到哈利身边不耐烦似的咬他的裤腿。
夏洛特这才反应过来,饶有趣味地看着走在前头的小女孩儿颤动的马尾。
牵着哈利趿拉着拖鞋呱嗒呱嗒倒腾着小腿的霍莉很快将夏洛特带到女贞路四号,房前的花园里种满了百子莲、秋海棠和绣球花。夏洛特一边看一边跟着两个孩子走进了这两层高的房子。
“叮咚叮咚。”
事实上根本没有被关上的大门在霍莉和哈利两个人接声的促狭笑声里被佩妮打开,黑狗率先挤进去绕着金发女人转了两圈,尾巴招摇地摆动着在她腿上蹭了又蹭,直到两个孩子扑过去一人抱住一个大腿才不甘不愿的站在了一边,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不放。
“夏洛特·卢卡斯?”
她的声音有够凉的,夏洛特打量完眼前的女人颤了颤耸肩,不伦不类地弯腰行礼。
都怪她那个爱看古典宫廷剧的麻瓜父亲!
抬起头来的夏洛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对上那双含着浅浅笑意的浅蓝色眼睛。
“请进。”
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上司。
不愧是最近几年一直在巫师最希望录取单位榜居高不下的交流处理中心人事主任,早在大战过后的第三个月就选择从特工局离职的夏洛特咬了咬嘴唇有些后悔。
“好了,哈利,二楼的游戏间,音乐定格游戏,你申诉了一个暑假的。”
双眼放光的哈利急匆匆地牵起妹妹的手往二楼跑去,两个从小到大总被禁止过多玩游戏的小孩儿显得激动地有点过分了,欢笑声霎时间响彻了这座整洁优雅的两层小楼。。
小天狼星将脑袋放在佩妮的腿上轻轻地阖上了眼睛,不过还没等他看到自己的睫毛消失,佩妮起身倒水的动作使得他一下子撞上桌腿,完全的眼冒金星。
“茶还是咖啡?”
“可乐,谢谢。”
房子的内部看起来甚至比外面精心打理的花园还要整洁,夏洛特上上下下打量完这个有些大的房间将视线落回背对着她的佩妮身上。
女人清瘦的肩膀在动作间带出蝴蝶一样优美的弧度,金色的长发利落地扎了一个丸子头低低垂在脑后,几缕发丝调皮地从发绳中钻出来没覆在她深蓝色的无袖背心裙拉链位置,平白多了几分灵动,夏洛特双手叠放在一起托腮更仔细地打量着26岁就做到特工局二把手位置的麻瓜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怎么说,跟想象中的她相比,总觉得该更特殊一点。
转过身来的佩妮更完全地暴露在夏洛特的视线中,轻挑如弓的眉毛给她定下了冷的基调,微微上挑的浅蓝色眼睛看起来像是某种极具神秘性的狐类,稍长而颧骨微微凸出的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显清俊,天鹅一般修长的颈子又让她多了点倔强不屈,夏洛特接过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冰可乐勾唇笑了笑,最终将注意力转到她那一头灿烂夺目的金发上。
“你想问,我的爷爷,老杰克,是吗?”
1981年10月30日,摔倒在离发现小天狼星几步远的老杰克·卢卡斯,正是当时被魔法部多番盘问的证人,然而这位侥幸被小天狼星自保的魔法保护下来的,老到连自己口袋中的圣诞老人都给记错成南瓜夜灯的老年人,实在不能从他混乱的记忆里给出魔法部需要的,除了彼得喊出的那句话之外任何别的线索。
“关于那场爆炸,如果能够有更多的信息……”
“你相信会有吗?”
夏洛特眯着眼笑了笑,语气打趣。
“汪!”
狗叫代替了佩妮的沉默,夏洛特仍旧看着对面沉默垂眼的女人。
“这从不取决于我。”
七月中旬的伦敦,雨雾褪去,干净的苍穹偶有几只白鸽飞过,啪啦啪啦翅膀拍打声中,飞机轰然从头顶飞过长长拖拽出一条洁白气流,花园中一只黑色蝴蝶悄然落在飞燕草上静止。
“这里是一切我们所知道的。”
那条黑狗的情绪比当事人更激动一些,夏洛特将圣诞老人形状的录音笔放在桌子上时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这让她微妙地觉得有些不爽。
毕竟这有关于四年前那场爆炸的真相,前两天刚结束为期四年的全球旅行第一次回到家的夏洛特还记得找上门来的那个儒雅男人提到这件事时难掩的激动。
“条件。”
黑狗站起身来在她脚边来回地蹭,狗尾巴卷啊卷得磨得佩妮心烦。
“如果我要重回特工局呢?”
可乐的气泡顺着喉管滑落,夏洛特压了压惊讶抿抿干涩的牙齿咧嘴一笑。
“夏洛特·卢卡斯。七年前,你递交的离职报告上明确指出:你不愿意为了正常人或麻瓜任何一方工作,你只为了你自己。”
“我不认为一个四年漂泊在外,与任何人都没有联系的你会愿意被束缚在规章制度下,做着日复一日没什么变化的文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