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独独就抛下我,怎么独独就留下我了呢?”
“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刘宁与刘茂一母同胞,自八岁分别起,一别数十年,原以为刘茂回京之后从此便不会再分离。
没想到从此竟天人两隔。
明明……明明方才还在她身边……怎么一晃眼,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刘宁趴在刘昶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倚靠在刘昶的肩膀上,哭得几度昏厥。
刘昶心疼不已:“阿宁,我在呢,我会一直在你身旁,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我会像四哥一样,保护你的。”
忽然,刘宁见这两具尸体上的白布平坦,没什么起伏,嫂嫂即将临盆,腹中怎会如此平坦……
一时慌了神,惊慌失措问道:“孩子呢?孩子呢?”
“哥哥嫂嫂的孩子呢?”
“七弟,你见到了吗?”
刘宁急得不行:“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那可是哥哥嫂嫂唯一的骨血,是哥哥嫂嫂留在这世间唯一的念想,她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刘昶安抚道:“阿宁,你不要着急。我派人去找,我派人去找。”
“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的!”
搜遍了秦王府的每一寸土地,孩子是找到了,可最终只寻得一具婴儿的尸身,一具死状奇惨的尸身。
刘昶闭上眼,颤抖着双手将白布盖好,不忍直视,更不忍让刘宁看见。
如今贵妃、四哥、四嫂都不在了,这孩子便是阿宁唯一的念想,若是她看到这孩子的样子,阿宁她……她怎么能承受得住?
刘昶忧心刘宁,便将此事隐了下去,并向刘宁提及。
眼下刘宁满心满眼里都是哥哥嫂嫂的孩子,过不了一会儿便回问道:“孩子找到了吗?”
刘昶见此情形,只得扯了个谎:“府里都搜遍了,没找到。许是……许是四嫂殚精竭虑,已将孩子平安送出去了吧。”
刘宁浑身发抖,强压着心头如山般崩塌而来的悲戚之情:“那得好好找找,得好好找找……好好找找……”
刘昶忍着泪,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着,还带了些哽咽:“人已经派出去了,一定……一定会好好找的。”
“好……好……七弟,一定要好好找,一定要找到哥哥嫂嫂的孩子……”
“六弟,六弟!”刘宁想到六皇子刘赞在京中开有许多商铺,一定能打探到很多消息的,“六弟一定有办法,他一定能找到孩子的!”
原本平定叛乱,颖州蔡氏倒台,刘茂登上储君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谁知蔡桐竟……竟与他们鱼死网破。
原本此时,该是他们兄妹二人庆功之时,原本此时,该是他们兄妹二人最得意之时,不曾想,到头来,只剩刘宁一人,苟活于世。
大喜大悲之下,刘宁再也撑不住,刘宁的天塌了,重重的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上来气,压得她不知道今后该怎么活。
刘宁跑了几步,也不过是才跑了数步,便昏倒在地。
自叛乱平定后,六皇子刘赞便通知了听音坊,听音坊又联络京城中各个商铺。这些商铺表面上是商铺,实则却是情报驿站,就此运作起来。
沈韵从坊中姐妹那里得知秦王府一战死伤惨烈,不敢相信前几日还在她眼前的秦王妃会战死,不信府内布防着秦王精锐的秦王府会被突破,更不信秦王与秦王妃皆战死。
嘴里不敢相信的喃喃道:“秦王出生时,天空异象,祥瑞现世,圣君之兆,他怎么会……怎么会……”
“你可打探清楚了?”
“千真万确,错不了。”
沈韵跌跌撞撞跑出听音坊:“我要去看看,我要亲眼去看看。”
坊里的姐妹担心沈韵,也跟上了两三个,一行人便来到秦王府外观望。
秦王府外有驻城军在,看守森严,她们只能远远地看着。
沈韵想到她先前从后门逃了出来,便忙调转方向,待赶到后门之时,看到被推到坍塌的院墙,惊得捂住了嘴。
竟然是从这里……叛军竟然是从这里进去的……
眼看着沈韵就要哭出声,周边的姐妹们怕招来驻城军,忙捂住她的嘴,含泪摇头示意。
哭声抑制在喉间,被咽回肚子里,只余下两行清泪。
几人搀着站不稳的沈韵,无意间,撞到一个十一二岁,一步一摇晃的小孩。
那小孩身着胡人服侍,周身的服侍都被暗红色的血浸染,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怀里还抱着一个沾着血污的包裹,她抱那包裹的样子,如同抱着小婴儿一样小心呵护着。
沈韵定睛一看,这不正是王妃身边的那尔丹吗?她在王妃身边见过的,沈韵挣脱搀扶,忙跑着迎过去。
那尔丹眼皮闪了一下,僵直倒了下去,临倒地前,将怀里的包裹高高举起,生怕自己会压到。
听音坊的诸位女子忙找来板车,将那尔丹并那个包裹拖上板车,带回了听音坊。
那尔丹昏迷之中,还不忘还朝的叮嘱,嘴里喃喃道:“孩子!孩子!”
众人也以为包裹里是还朝的孩子,忙打开包裹准备照料,岂料掀开包裹的一角,便吓得连连后退。
沈韵看过去,也是惊得捂住了嘴,那包裹里放的哪里是个婴儿,分明是一截手臂!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想知道这包裹是怎么回事,想来只能等那尔丹醒来。
那尔丹昏迷数日才醒,刚一睁开眼,见还朝公主托付给她的孩子不见了,又见床边还趴着一人,便拔下那人发簪,抵着那人的脖子,眼神凶狠道:“你是谁?这是哪儿?我怀里的孩子呢?”
沈韵见此情形,忙道:“那尔丹,是我。”
那尔丹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扫过去,见是沈韵,这才放下手中不甚尖锐的发簪,脸上神情也有了些松动:“沈姑娘?”
沈韵点点头道:“这里是听音坊,我与坊里的姐妹在王府外找到了,见你浑身是血,便将你带了回来。”
那尔丹问道:“那我怀里的孩子呢?”
那尔丹瞥见曾包着孩子的襁褓摆在桌上,全然不顾身上的多处伤痛,跳下床,捧着那块襁褓,发狂问道:“孩子呢!”
沈韵与听音坊的姐妹见那尔丹年幼,不忍将真相告诉她,犹豫不决,可又见她发狂的模样,知道终究瞒不过她,还是说了。
“我们见着你的时候,襁褓之中并无什么孩子。”
“有的只不过是……一截断掉的手臂……”
那尔丹这才想起,她从秦王府逃出来之时,成群的叛军将她团团围住,她将孩子绑在自己胸前,凭着手中的一柄短刃,与他们厮杀,寡不敌众,自己被他们摔在墙上,幸好孩子在胸前,有自己垫着。
可当她再醒来之时,怀里的孩子就不见了,有的只是一个空襁褓,有的只是满地的尸体。
那尔丹一一辨认,认出了是方才将她围住的叛军。
血、泪模糊了她的眼,她在地上摸索着,摸索着,最后摸到了孩子,便将孩子放在了襁褓中。
秦王府已然被叛军攻破,已经不安全了,她要逃,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她要将公主的孩子抚养长大。
只是没想到,自己放在襁褓之中的竟然不是孩子。
那尔丹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