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回头望向福宁殿,殿堂之高,宫室之多,父皇就居于这层层叠叠的砖挖梁柱之后,一眼看不穿。
刘安转头,终究是一声长叹,父皇想立谁为储君,又不是她所能左右的,自己如今思来想去,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待书房内仅剩承道帝一人之时,承道帝缓缓起身,最终还是打开放置兵符的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承道帝捧着手中的盒子,久久未能回神。一时间,竟不知该为自己的谋划有所欣喜,欣喜自己料事如神,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还是该为儿子的决断感到悲哀,悲哀这父慈子孝之象只是一场泡影。
承道帝失神地合上盒子,忽而眼前一阵晕眩,盒子被甩了出去,双手攀着桌子,才勉强撑住没倒下去。
自太子去后,身体每况愈下,还不知能见多少日月,不能再等了。
承道帝当即传来七皇子刘昶,命其带领着护城军,藏于早已封禁的东宫之内,静待时机。
与此同时,吴忠义马不停蹄地赶到户部尚书程显的府上。
户部尚书程显,户部左右侍郎黄崇安、林英,礼部尚书周述、谏议大夫裴纶、谏议大夫袁正等人正在焦急等待,见吴忠义终于赶到,皆是松了一口气。
吴忠义舌头断了半截,呜咽不清地说着,见几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忙将兵符递上。
程显握紧兵符,眼神坚定,如此,便可将他推上那至高无上之位了。
“出发。”
周述与袁正、裴纶二人对视一眼,并未迈出这一步。
周述犹豫道:“程兄,我……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我……我不敢。”
袁正裴纶二人未语。
程显并未看留在原地的三人,只是冷哼一声:“既然这么怕,今日你们三人缘何来此?”
“既然这么怕,便回去吧。”
说罢,程显撇下周述三人,带着黄崇安、林英及吴忠义,几人去了二皇子府上。
虽说二皇子被监禁于此,可这里人烟罕至,就连看守的侍卫也不大上心。
几人稍加贿赂,便顺利见到了二皇子刘仲。
程显捧着兵符,带头跪下:“殿下,时候到了。”
连日的囚禁,刘仲目光有些呆滞,盯着程显手中的兵符,怔怔出神。
程显急道:“陛下迟迟不立储君,就连九九承天祭祀大殿,也未曾指定皇子代祭,纵观几位皇子,除了殿下,谁人能担此大任?”
“若说平叛之前,或许还有秦王殿下可担大任,可如今……”
程显顿了顿:“还请殿下三思,立下决断。”
刘仲嗤笑一声:“你……你让我造父皇的反?你让儿子造父亲的反?”
“程显,本宫于你危难之时提拔你,不曾想你竟这般报答本宫?竟将本宫至于此不忠不孝之地!”
黄崇安跪着上前爬了数步,攀在刘仲脚边,道:“殿下,我们几人皆受过殿下的恩惠,若无殿下赏识,今时今日,我们几人也不可能到今天这样的地位,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权势。”
“可殿下如今却在此险境,臣等几人怎会安心?”
“如今也就只有殿下了。”
林英只是跪着,迟迟未语,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一心想着报销朝廷为国为民,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他是绝不敢想也绝不敢做的,哪怕他们几人顺利扶持二殿下登基,那日后史书之上又该如何记载?他们焉有好名声?
可程显于他,是伯乐,若无程显从一众落榜的考生间挑中了他的试卷,他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官职地位。
因此事事听从程显,如今哪怕再不愿造反一事,也不得不来了。
刘仲依旧不为所动。毕竟,当初就是程显鼓动他,以巫蛊之术陷害太子,这才落得如今这副局面。
若是再听从程显之言,自己岂非要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殿下不是想大有作为吗?”
“殿下不是想要政治清明之象吗?”
“殿下不是想让天下寒门学子皆能才有所用吗?”
“如今殿下便是天下学子之希望啊!”
“还望殿下早做决断!”
刘仲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三位臣子,又看了眼垂首侍立在一旁满眼希冀的吴忠义,终是下定决心,接过兵符。
他也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