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先生……可、可以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因为吸入了一些迷幻的药剂,又激烈地挣扎一番,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
程述竟然也听见了,又狠砸了一拳之后,才终于住手。
一大群安保人员这时终于赶到了,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有些无措,只能硬着头皮先把已经昏迷过去,血肉模糊的男人先抬走。
程述将温斐然打横抱起,冷冷对经理说:“你们知道该怎么处理。”
经理是知道温斐然的身份的,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早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一个劲儿地给温斐然鞠躬道歉:“抱歉抱歉,温先生,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温斐然浑身无力,只轻轻“嗯”了一声,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程述将温斐然小心翼翼地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又拿来医药箱,熟练地为他清洗创口、包扎。
温斐然的右手掌心因为用力紧握花盆碎片,被刺了几道深深的血口子。
程述有些粗糙的大手拿着细长的镊子,夹着沾了碘伏的棉球,这强烈的对比看起来有些滑稽。他的手稳稳的、轻轻地给温斐然清洗伤口。
碘伏触碰到伤口的那一瞬,温斐然的手就不自觉地抖了抖,程述下意识地连忙轻轻吹了吹。
等吹完了,程述又有些发愣,拿着镊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眼神复杂,在只有他和温斐然两个人的安静的房间里,第一次没有任何顾忌地看他。
温斐然的双眼紧闭着,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苍白又可怜,像一只离群的小兽。
程述的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了。
他无比后悔,刚才为什么没能再快一点,如果再快一点,温斐然也许就不会受伤。
程述沉默地叹了一口气,再次给温斐然处理伤口,然后细细地包扎好。
那个男人给温斐然吸的是□□,计量不大,而且温斐然及时屏住了呼吸,吸入并不多,所以,大概半小时左右,温斐然就缓缓醒了过来。
温斐然感觉自己大脑轻飘飘的,身体也软绵绵的,右手掌心有些刺痛,他有些茫然地抬起手,发现右手已经包上了纱布。
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温斐然的视线茫然地扫了一圈,然后就看见程述走了进来。
温斐然每一次见程述,对方都是一样的装扮,一身黑色,留着短硬的圆寸,配上他脸上那道疤,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但现在温斐然看到他,反而觉得安心。
“暗卫先生……”温斐然勾了勾唇角,轻声叫他。只是没想到,出口的声音沙哑难听。
程述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本想伸手将温斐然扶起来,但只伸了一半,又想到了什么,把手收了回去。
双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温斐然没有注意到程述的小动作,他没什么力气,虚弱地说:“谢谢你啊,真巧。”
此时的温斐然,笑起来像是一朵从枝头零落的栀子花。
程述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不敢直视。
“温……小姐,你休息吧。”
温斐然确实很累,也许是药效还没有完全散去,他缓慢地、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暗卫先生……”温斐然迷迷糊糊地发出呓语,程述听不清,只好凑近了他,低头专注去听。
温斐然嘴唇翕动,呢喃道:“不要……告诉小牧……”
程述顿时咬紧了牙。
阳台门没有关,夜风从海上吹来,带着凉凉的,咸腥的水汽。
程述再三确认温斐然已经熟睡之后,才拿着手机,来到了阳台上,关上了玻璃门。
远处的海岸边,黑色的丛林像是一片迷雾。
程述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通讯录里的“少爷”上久久地停留,过了很久,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播了过去。
对面几乎是立即就接起了电话。
“小程哥。”
程述透过阳台的玻璃门,视线遥遥地落在房间里沉睡的温斐然上,说:“少爷,我差一点,就晚了……”
手机另一头沉默了些许,才说:“我知道,我看着的。”
程述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他胸膛起伏,强忍着怒火,第一次用近乎不敬的语气,对庄牧行说:“少爷,你不该这样做……”
“你以为我想吗?!”庄牧行有些失控,高亢的声音宣告着他的愤怒,“这是意外!那个男人……我不会放过他。”
“我当然不会让他有事,我一直看着监控,我知道你和安保马上就到了!”
程述嘴唇有些发抖,他不善言辞,面对庄牧行,他在言语上更是没有一点胜算。
他只是认真地、努力地在脑海中盘算说辞,然后一字一句对电话那头的庄牧行说:
“少爷,他睡着前对我说,不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