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寻找和劝说,赵勤终于在李光的帮助下找到了李喜家附近愿意做证的人。为了保护李喜,赵勤和符司决定先去找周槐。
周槐知道赵勤迟早要找自己的,他也清楚地知道钱财是动摇不了赵勤的,但是他还有一个杀手锏。
大堂内,周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赵勤的到来。他的思绪很乱,虽然他一直不是个什么正大清明的官,有时候也会贪点,但是却从来没有作奸犯科过。此前周利不小心杀了李环,已经把自己吓了一跳,后来自己在周利的哀求和吴放的挑唆下一时冲动竟然派人杀了李家夫妇。自己为此战战兢兢了好多天,经常半夜被吓醒,但是为了这个独子,自己也豁出去了。
门咿呀地被推开,周槐猛地一惊,定了定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努力装作镇定的模样拱手欢迎赵勤:“赵将军一路辛苦了。”
“哪里哪里,周大人要查官银被劫一案才是辛苦啊!”赵勤跟着寒暄。
“符将军也辛苦了,两位快坐!”周槐做出请的姿势。
两位将军坐下后,赵勤便直直地看着周槐准备逼问他:“周大人刚刚说辛苦其实倒没有,不过在来的路上却让我们碰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赵勤说的不急不慢,周槐的手心却渐渐渗出了汗,表面却还得强颜欢笑,“哦,不知是什么有趣的事呢?”
“这事说起来还和周大人有关呢,我碰到了一个被人追杀的女孩,那女孩竟满口胡言说是被周大人您追杀的呢?您说好不好笑。”赵勤直勾勾地盯着周槐,冷笑着说到。
周槐哪里还敢看赵勤,“这,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赵勤不言语,慢慢走近站在周槐两旁的捕快,突然快速地拔出捕快的刀亮到周槐的眼前,“这把刀我可是眼熟得很啊,就是那晚我遇到的黑衣人使用的刀。周大人作何解释?”
“这…这,前几日衙门失窃了,有几把官刀丢失了,近一月来夏狄人四处流窜骚扰居民不说,竟然还敢偷盗官刀,他们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将军这次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
“夏狄我自会调查,但是我来之前已经查过了,并未有官刀丢失的记录,周大人是在隐瞒什么呢?”
周槐被问得说不出话来,那帮蠢货为什么要拿官刀,为什么偏偏又遇到了赵勤。
“既然周大人不想说,那我就替你说了吧,李喜,李家唯一幸存的女儿。李环,被周利杀害的李家大女儿。李家夫妇,被周大人派捕快暗杀的老夫妻。哦,对了,这位捕快的五指很令人难忘呢,和我那晚交手的黑衣人一模一样,尾指第二指节断的断指挺特殊的。你说这样的巧合几率有多大呢?”赵勤说着,将手上的官刀用力一扔,刚好入鞘。又故意在周槐的面前露出怀里的玉佩。
听着赵勤的话,看着那个玉佩,周槐几乎要哭出来,但是他不能,他要镇定,此刻的他只能作为一个父亲强撑着。
屋里的气氛紧张得让人害怕,连空气仿佛都被冻住了,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
周槐强撑着站了起来,向两边的捕快使了使眼色,两人便退了出去,“将军,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说。”
“符司。”这一次,符司没有说一句话,乖乖地退了出去。
门刚被关上,周大人便“咚”地跪了下去。
“周大人你这是干什么!”赵勤连忙拉他起来。
周槐连连摇头,依旧跪着,可是他哪里比得过赵勤,最终还是被赵勤拉了起来。“有什么话,你说就好了,不必如此。”
“将军,我知道这件事你已经了解了,证据你肯定也找好了,不然也不会来找我的。可是利儿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不能死,只要不让他死其他的惩罚都可以,只要让他活着。我的母亲已经老了,身体也不行了,她肯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的。您就网开一面吧!”周槐说得十分诚恳,赵勤甚至有点动摇,但是一想到三条无辜的生命,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周槐叹了口气,他知道仅仅这样是打动不了赵勤的,他整理了下刚刚拉扯过的衣服,第一次正视了赵勤的眼睛,“七年前的俞城一战,赵将军还记得吗?”
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赵勤知道周槐迟早要拿这件事来要求自己。
七年前,和夏狄的俞城一战,双方都损失惨重,整个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赵勤的七万兵死了五万,重伤五千,只剩下一万余兵拼死对抗夏狄,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战斗,但内心又在期待着援兵的到来。
但是最近的姜陵的驻守军最快还得要半天才能赶过来,恐怕到时候等到他们的只能是一堆死尸了。
这个时候是周杨,带着守城兵,捕快,和会一些武功的俞城百姓赶去支援,最终他们终是等来了援军。可是周杨带来的那些人,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甚至从未拿过刀的百姓,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为援军的到来拖延了时间,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活着回到他们的家。而赵勤的兵也只剩下了六七百了,赵勤本人也受了重伤。但好在夏狄也在此役后大伤元气,为了休养将息,便和白王朝签下了停战协议。
虽然朝廷都赏赐了他们,更是破格任命了还是秀才的周杨的哥哥周槐为俞城的县令。但是赵勤还是忘不了绝望之时周杨带着一群穿着各异拿着官刀、菜刀甚至是木棍的人来援助的情景。他们的到来给了绝望中的他们一丝生的希望。但是未经训练过的俞城百姓们的身躯却被夏狄人无情地践踏,割开,穿透,血液染红了整片大地,人们甚至分不清那片殷红的天空到底是晚霞的渲染还是血泊的倒映。赵勤感激他们的同时也觉得对不起他们,他们应该是被自己守护的,如今却用他们的生命守护了自己。
“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但是母亲从未怨过,为国捐躯,应该的。如今周家只剩下周利这一棵独苗,母亲对他是溺爱了点。但是将军,就这一次,只这一次,您放过他,受刑,坐牢,流放都可以,只要留他一条命就好。”
赵勤握了握拳,他有些松懈,他在挣扎。但是律法就是律法,不能因私情而变,而且周杨那种正义的人,他相信他也不会徇私的。
“周大人,我会替周利向皇上求情,让他能在老夫人身边多尽两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