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骑快马扬尘而来,军官跳下马鞍将受理的告示张贴在城楼上,百姓皆好奇驻足,携老扶幼,议论纷纷。
“宣:越地驻民听着!给你们三天时间,速速撤离属地。楚国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休要不知好歹。三天之后我军将放火烧山,把属地夷为平地,在田野中撒盐,永不耕种!论正面对抗,尔等绝非楚军对手,不要以卵击石。先王在时,感念越人按时纳贡,不做讨伐。而今你们协助叛军背叛楚国,暗杀将领,楚国三天后将收回属地!”
军官看着来往人流,傲慢说到
“越人,快回去告诉你们同胞!三天时间,收拾好东西滚蛋吧。”
楚国态度引起了极大的仇恨。
越人世世代代在属地耕种、繁衍生息,那是他们的家乡,是血脉之根。走?!走哪里去,傲慢的楚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宣告他们离开。楚人可以践踏他们的头颅,但是永远不会屈服。第二天,一箭洞穿了宣告,箭尾羽上还夹着一张纸条。有人将这封信送到子皙案前,他看后勃然大怒,这就是越人对他微薄善意的回应。
上面有一段简短的话
“没有一个人会撤离他们的家乡,他们会抗争到死亡降临的最后一刻。”
“对付刁民,不必手下留情!”鄂君愤怒的站起来“火攻烧山,我要将属地变成一片焦土!”
“是,大人。”
一场熊熊山火吞噬了越人的村庄,楚军用投石设备摧毁了房屋,在田地间撒盐。繁华村落一夜之间夷为平地,没有逃走的人有的烧死、一部分人被烧伤。怨毒种子在焦土中发芽,来年春雨中变成一株株剧毒植物。从此楚越结下仇恨。越既然称百越,很大程度上是民族分散和多样性,被烧毁的是百越一支,叫岐桑的部落。
火攻后第四天,军营里传来左司马病情好转的消息。
光下陈公府透露出一片阴惨之色,弯钩如月,万物笼罩在一层灰影中。不久后一列身着孝服的车马队粼粼驶过,沿着这条八仗宽的石条路奔跑,最繁华时候,这条路可以并列行驶3驾马车。
三天前,身受重伤的陈公被送回府邸。因年事已高,平时养尊处优不经折腾,箭伤没直击要害。他的症状像是由过度惊吓引起硬化血管的破裂,血栓产生淤肿压迫住了大脑神经。人虽然意识比较清醒,但是四肢无法活动,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府久来垄断了铜录山的铜矿资源,全部仰仗其狡猾、机变、善于经营商道,家族亦积累万贯财富。
眼下陈公育有三个女儿均嫁给名门望族,一子熊敖成年,一子熊迎为尚在襁褓中是老来子。
陈公躺在病榻上气如游丝,一旁大夫喂以百样大黄蟅虫丸,山参吊命,还是不中用。老人眼睛上翻,鸡爪般手指动了动,其子熊敖满脸是泪跪倒在病榻前,陈公却手指着其妻手中的一柄团扇。众人不解其意将扇子与他,陈公的手指无力的握着扇子柄上一颗绿宝珠。
熊敖明白过来,他是想见一见绿珠。
不久,经下人传唤绿珠匆忙赶来。此女有花容月貌,歌喉如海上仙子,让人如痴如醉,纤音入云。但她能有今日,全仰仗陈公一手提携。
“绿珠姑娘来了”下人上前禀报
陈公并未看她而是指着熊敖,后者不解其意重复说“绿珠在这。”
陈公鸡爪般手紧紧抓着儿子衣襟,苦于有话说不出,他指着一盘茶碟,是狰狞鬼面图案。
绿珠瞬间明白,老人似乎不是不知道自己奸细身份,全因爱慕她的姿容才华,万中选一来形容她的难得,长期将其作为一种商品来与官员富贾交易。对于玉茗楼背后的勾当,他似乎是清楚的!无疑是要告诉儿子,在自己死后要提防绿珠。
陈公眼睛四处搜寻落在熊敖身上的佩剑上,老人发出吃力的声音,指着佩剑。
诛杀她!
越姬绿珠掩面痛哭流泪“奴自小命苦,遇见陈公才有一碗饭吃,再生父母也不过如此!奴自当感恩戴德无以为报,陈公放心,奴生当结草死当衔环,报答府上恩德。”
陈公闭上眼睛,突然叹了口气,手放下了。
绿珠抹着眼泪
“大人指着茶碗,想必是念着紫苏茶了。府上待我如亲手女儿一般,眼下喝茶是不能的,我愿以药代茶尽一份孝道。”
陈公府上女眷素来视此女妖精,绿珠哭痛苦至极,声音清透,宛如肝肠寸断!乌发如云披散一地,模样着实楚楚可怜,众人无一不动容。
熊敖将茶碗递给绿珠,越女接过一段紫色指甲悄悄浸透在药中,一秒就拿出来,里面的粉末已经溶解。绿珠喂药给陈公,有一瞬间,老人气色明显好转起来看着红润不少。突然陈公紧紧揪着自己胸口,似乎喘不过气来,挣扎着捶打两下,手软绵绵露出床外,这样去世了。
绿珠泼了茶碗,放声大哭,众人愣了愣陈府上上下下终于大放悲音。
左司马经受了5天的痛苦煎熬,逐渐康复。昌尤想到荒原上不屈野草,山火、兵乱、畜牧啃食之下,卑贱而顽强的活着。
昏黄烛光在灯罩下透出一大片阴影,子皙坐在床榻边,关切的看着晔,侧面五官轮廓几近完美。
昌尤和他人一样垂手侍立,不免阴暗的想:鄂君有什么弱点?
从政治立场上讲,鄂君绝对是一个能人,他解决问题的手段如此快速!完美的容貌,又很容易让下面想入非非,军营里不是没有人对美色心动,但这个人有着非同一般的震慑力!
现在,他一脸关切看着晔,甚至有几分愧疚。
也许是鄂君不算弱点的弱点:年纪轻轻,跻身元老院的贵族,还是一个少年。他内心一定是在害怕,他怕晔真的会死,如果判断的更远一点,鄂君在感情上并不是复杂的,他有一妻一妾,不过所有贵族都是这样罢了,日常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军营里,或者在朝廷上。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大人我好了许多。”晔望着鄂君的眼睛,想问一个问题。
他突然站了起来
“好好休息吧!帐中还有事情没处理完,需要什么就和医生说。”离开军帐前,子皙嘱咐周围将士
“左司马正在康复,一些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了!”
周围将士见鄂君紧蹙眉头,心下都明白。医生上前小心翼翼劝解“按现在形式,一个月内病人就可以康复,眼下伤口还有些溃烂,谨慎腥荤发物,多食清热解毒之物,如稀粥、清汤等。”
“我帐中有一些陈公进贡之物,让侍卫都拿来,对了,把紫苏茶也拿来。”
“茶可解百毒,紫苏茶听说是天下奇珍,十分难得,希望对左司马病情大有裨益吧。”
后半夜,子皙换上居服正在酣梦中,有紧急通报:左司马病情逆转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