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李轻虹连忙打断下属的话,下属冷汗倏然,冒出体外,“扑通”一声跪了地,“宫主饶命,宫主饶命,确是沈千尘亲口所说,属下绝无二心,绝无编造……”
“再去剪一股。”
“是是……”
殿内又再次只有他二人,龙煊回身看满殿的字,倒是李轻虹沉不住气来,匍匐行礼,“宫主,属下方才并非僭越,此人没来几日,说话不知分寸,还请宫主恕罪!”
“没来几日……”龙煊尔后递了一个眼神,冷声道,“李娘子到底是为谁求情?”
“……”李轻虹一时语塞,垂下眼皮,锁了嘴。
龙煊蹲下身来,视线与她平齐,眼含笑意,神态自若地说道:“欲试我深浅,你胆量可不小!”
“宫主恕罪,宫主恕罪!属下糊涂,竟敢试探宫主,冲撞宫主……”
“诶~~”龙煊微微抬手,语气中满是浮扬之态,“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不日你便可与锦霆相见,如何,可感欣喜否?”
“宫主!”
“滚出去。”龙煊直起身子,温声道。
待下属来报时,已然又割了两股,沈千尘熄灭了所有的火攻车,只身一人在阵前喊话,说要送月下宫宫主一份礼物,倘若耽搁了,那着实可惜了。
龙煊已阅完所有信息,一挥袖后,双目又重回清明,“既是贵客,不可怠慢!”
“是!”
寒香宫。
只见那宫主正伫立右座,见其入内,抻手让其对面入座,倒是翩然文雅,举动不群,只是这面上……
覆着一张红色獠牙面具。
沈千尘刚入了腚,霎时霭霭香烟,氤氲遍地,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一时铜鼓,铃铛之音乍起,一列列细腰粉黛袅袅而出。待左右奉茶之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轻歌曼舞萦绕,霓裳羽衣呵护着的标致身段,散发出一涟涟蕙兰香气。
沈千尘悠悠地笑了,抿了口酒,安静地端详着。
自从锦霆自首后,这月下宫就换了主,现任宫主是谁,无人知晓,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露了面,也是覆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世人,那么李轻虹呢,若不认识他,难道不怕旁人冒充吗?
待酒杯见了底,旁侧侍女蹲身欲添,沈千尘一把覆住杯口,示以“不必了”。侍女见状,连忙收回酒壶,静立于一旁。
待目光再次落回面前的莺歌燕舞,沈千尘正好与那宫主对视,他只是拍了拍手,粉颈便福礼摇去,大殿再次只剩下他二人。
还是沈千尘率先打破这静默,先谢过这场歌舞,继而欲赠宫主一份厚礼。
那人随即收回目光,淡然道,“阁下可是只身一人……”
言外之意便是,“厚礼”可是一个“子”儿都看不到。
此人是谁不重要,沈千尘所知的即是,月下宫已被朝廷接管,将此讯息送给他,难不成他要坐以待毙?
“宫廷政变,宫主何不去助一臂之力?”
“怎么,淇王开始动手了?”
“弹劾太子,最佳之策莫过‘谋反’。没了柳培于,岂非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呵,太子确为上佳之选。”
“历届君主喜‘立长不立贤’,太子之辈,纵然掌大统,亦是无能之流。可遥想百年前,大尧推行禅让制,德行至上,以公天下,禅让于舜帝,舜帝复禅让于禹,然禹私心使然,开创世袭,自此百年来,王朝更替,老者老去,新者迭出,颠覆与稳定交织,皆是世袭之果实,宛如儿戏,制度与规矩虽愈加完备,然却是愈行愈古。”
“阁下之见,令人敬佩,然则……”那人笑了笑,“政变之事,似与阁下无关一样。”
太子注定为炮灰,云勤身有残疾,仅余云临(老三)与云清(老五),最终花落谁家,似已明朗。
沈千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禁来了句,“宫主之仪态声息,甚似在下一位故人。”
“故人?友人?”
“不,亲人。”
那人遂又笑,话题一转,“那俞惊羽呢,‘故人’抑或‘亲人’?”
沈千尘置于膝上之右手不禁紧握,面上仍如常,“‘弟’也。”
“弟?”那人似闻什么有趣之事,“噗嗤”一笑,“你当是一位好兄长,常‘苦’其弟,五年前如是,五年后亦然。对外则心系天下,庄重敬畏,满面正气,闻者默然,听者泪下。”
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抹诡异笑意:“兄长欲见我,无需如此繁琐,月下宫随时欢迎。”
沈千尘冷哼,“你我二人何须拘礼,不如开诚布公,坦诚相向!”
“得新弟而忘旧弟,嘶……”龙煊轻笑,“我有一事不解,昔日兄长沉迷炼药,拿我炼药,啧,五毒珠啊!是受何人点拨呢?或者说,兄长那时是否有‘伯乐’?有师父?‘故人’抑或‘亲人’?”
又是这个问题,“你无须知也。”
“韦向尘吗?”
此话一出,沈千尘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