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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夜三千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胡西帝国的皇廷,什么样的绝色尤物没有,可眼前这位,确实超出他以往见过的所有姑娘。
温娜笑吟吟的弯着好看的葡萄琉璃眼,肤光胜雪,神采犹似一泓清水,宛如暗夜中透着荧光的美玉,唇红齿白间尽是柔情似水,如同一朵承载者人世间所有欲念的玫瑰花,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别人的心扉。
女人无声无息,却足以令所有男人疯狂的爱上。
夜三千过于灼热的视线,让温娜浑身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去摸脸。
易容术崩了?!
许是危机情境下那一巴掌消耗了温娜太多法力,搞得她连维持易容术的力气都捉襟见肘。
“玩游戏的时候崩人设,好烦,唔。”
游戏?人设?
夜三千一边要提防着前面的两个食死徒兄弟,另一边眼神又控制不住的往身后飘,小美人懊丧的扯头发,非常不满的抠着指甲,这种被莫名忽视的感觉,非常挫伤一位绅士的自尊心:“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
杀手先生说这话的时候,由内而外的虚,甚至连语调都透出了罕见的人情味。
“呃,抱歉,我刚才抽空化了个妆,有没有变漂亮,啊哈哈哈……”死神大人最近格外能理解地狱里那帮恶鬼,尤其是那些因为撒谎被拔掉舌头后还继续扯谎的恶鬼。
呼,人在江湖,扯谎也是逼不得已啊。
夜三千挑眉:“这位小姐,你打算告诉我,趁喘气儿的功夫,重新画了张皮?”
“骗了我一路,你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杀手先生有点生气,死神大人有点犯难。
“我应该愧疚?可你刚刚不是玩的很开心,还跟我组队捉老鼠来着。”死神大人不太通人性,但是非常懂人情,“你不是还叫我亲爱的来着,开心的时候人家就是小甜甜,不开心的时候人家就是‘这位小姐’。”
夜三千:……
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大大,哥,他们,在,聊,聊天。”食死徒幽怨的瞪着对面的一男一女,望着地上惨死的二哥,整张脸一半哀伤,一半愤怒,看起来越发的分裂。
“害死我二弟,还在那聊天,老子吃了你们。”
暴躁的食死徒老大再度冲杀上来,这次的攻击速度竟然意外的比上一次快,拳脚交迭着单刃直扑向夜三千,这种变化让受伤的夜三有点难以招架,堪堪被对方锋利的爪子刺中后腰,要不是后面有温娜帮忙周旋,另一只鬼祟的食死徒,险些将夜三千的肾脏给囫囵个掏出来。
激烈的挣扎与对抗中,温娜试图召唤出死神之镰,奈何一个巴掌已经耗尽她全部力气,已然无法再召唤死神之镰。
好在她就算伤的再重也死不了,美人彻底将自己变成了防护盾,前后左右的替夜三千硬抗杀招。
不一会儿,温娜的胸口、腹部、脖子、腿上都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处处都是致命伤,她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泡过一样。
被偏爱、被保护的杀手先生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无措。
她好像在义无反顾的救他,可为什么呢?他们之间好像并不熟悉,甚至刚刚才认识,他也没有许下过任何利益和承诺,她似乎还有心上人……
没有出路的情感让夜三千焦躁,下手搏杀的力道也越发狠辣,鏖战的食死徒俨然成了杀手先生憋闷情感的宣泄口。
两个接连挨揍的食死徒哀嚎:这他妈公、母就是一对疯子。
温娜身上溢出的忠诚感,让夜三千冰封的心海卷起万丈波澜,他有些急躁,迫不及待的想要问她为什么要替自己挡刀?可是两个食死徒的纠缠又让他不得片刻的安宁。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而遥远,温娜的身影和夜三千久远记忆中的某个轮廓在缓缓重叠。
夜三千恍然发现,纵然过去20年,他依旧没有走出那个血流成河、满门丧尽的黑夜。
“我们是不是见过?”尘封的岁月像一条青色的筋脉,在记忆的河床里弯弯曲曲,转折起伏,张翁搏动,最终死死的束缚住他的灵魂。
温娜弯着好看的眼睛:“亲爱的,你搭讪的技术可真老套。”
“……”
鏖战时刻走神往往最致命,夜三千的攻击不慎被两个食死徒兄弟揪住破绽,温娜刚想去弥补他的失误,却瞧见失踪许久的红胡子从阴暗的角落中,正鬼鬼祟祟的爬出来。
“我还没吃早餐,我还没吃午餐,我还没吃晚餐,用餐时间到了,用餐时间到了,我还没有吃早餐……”失去神智的红胡子,变成了只会觅食的野兽。
他冒着绿光的眸子下,裂开一张满是涎水的嘴,像只阴沟里的臭虫老鼠,嗖嗖的爬向角落中的费特。
面部消肿的费特也缓缓露出真容,夜三千忽然意识温娜口中的心上人,或许就是费特,心里没有来的一阵苦涩。
他甚至期待着红胡子能够吃掉费特,可在此之前,他的麻烦更大。
恍惚中,一向只信自己的杀手先生,竟然破天荒的期待着温娜能义无反顾的守护在他的身边。
就像二十年前满是血腥的长夜那样。
回忆中,少女从尸堆里扒拉出小小的夜三千,像抱洋娃娃那样把他架在半空里打量。
“你啊,还真是个小倒霉蛋儿。”
“麻烦了,地狱里可没有幼儿园,我老板喜欢奶大的女人,可不怎么喜欢奶娃娃。”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该拿你怎麽办……”
可惜,人生总是事与愿违。
温娜未作任何迟疑,直接抽身,奔向瘫在海洋球上的费特。
地狱的神明,他们只遵从于自己的内心。
此刻她的心,属于费特,夜三千更像是一具会行走的艺术品。
温娜为了保护夜三千奋不顾身的战斗,让费特的心头萦绕上一层难以名状的忧伤,他紧握着拳头,眼里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好在,她选择了他,义无反顾、毫不犹豫。
胜利者撩起一抹骄纵的笑意,看向失败者的眼神满是得逞的快意,“夜三千,我赢了”。
“开饭了,饿死我了,饿死我了。”红胡子爬过来的前一秒,温娜及时赶到,扯开疯狗一样的红胡子,奈何对方饿急了眼,冲着温娜的小腿就撕咬上去。
温娜平白被红胡子纠缠住,在转身回望夜三千,疯癫的食死徒兄弟已经将铁钩子制成的武器刺入他的身体,温热的血飞溅的好似初秋的雨,粘稠且冒着白气,让人忘却欢喜,内心一片悲凉。
死神大人没来由的怔在原地,她的心变得空荡荡的,不知所措的看着夜三千被人杀掉。
‘亲爱的撒旦,我好像被人挖空了心肝,我好想做错了选择。’
同样,夜三千的心也一瞬间被抽空,就在温娜毫不犹豫的奔向费特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失控的野兽,冷漠、无情,手中的流光刀毫无感情的刺向猎物,杀,杀,杀他个天翻地覆。
在一阵眩晕刺耳的惨叫中,连体的食死徒硬生生被割掉脑袋,大部分身体失去中枢神经的指挥,只剩下腋下一颗孤零零的小脑袋在哀嚎。
“告诉我皇廷内的一个秘密,我会大发慈悲,让你死的痛快些。”夜三千狠厉的眸子充满血腥。
寄生在身体上30多年的两个兄弟都死了,可偏偏剩下这个最强壮的,反而是最懦弱的一个。
“笑嘻嘻是我的脑子”
“慢吞吞是我的力气。”
“阿嬷说过,一个人没了脑子,又没了力气,很快就会死,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夜三千手起刀落直接剖开食死徒的胸口,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咯咯咯咯,告诉我一个秘密,作为交换,我会格外开恩的赏赐你一颗鲜活的心脏。”
掏出别人的心脏去恩赐别人,就算是撒旦也没有如此的霸道。
温娜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她有点害怕夜三千,一个令死神都感受到恐惧的存在,实在不是结交的好对象。
可他受伤了,浑身都是血……
偏偏在这个时候,温娜的眼睛里,夜三千骷髅架子一样的身体正在缓缓的具象化。
只有死人,才会在死神的面前具现自己的肉,体,以及灵魂。
他要死了吗?
温娜想要去救夜三千,奈何她法力枯竭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转身回望,原本瘫在地上的费特竟然缓缓站了起来,“你,你可以自己站起来?”
费特冰凉的视线越过温娜,投放到夜三千身上,伴随着一阵轰鸣从不远处炸裂,汉北特务署的特勤蜂拥而入。
费特睥睨前方:“给我杀掉夜三千!”
温娜嘶喊着:“别,别杀他。”
呼啦啦的人潮冲向身负重伤的男人,夜三千绝望地目光轻轻的略过温娜,带着满身的伤踉跄转身,他一辈子都活在阴暗里,死后难得的想见见太阳,哪怕汉北的阳光昏暗的厉害。
男人伫立在窗口,抬起双脚,仰面而下,消失前那翕张的唇畔似乎在说:“亲爱的,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