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嬷嬷就一点都听不过耳。
“这世上之事,岂是你不争就能相安无事的?”
说罢眼泪不停的流下了,心里暗暗想着当初她就知道,就知道郑殊岳这脾气秉性嫁来京都往后日子不会好过。
在她看来,此时郑殊岳说的每一句话都无疑是不成熟的。
“嬷嬷,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嘛。”
郑殊岳安慰着李嬷嬷。
李嬷嬷擦了擦眼泪,从来守规矩的人,这次更是落实到底,竟然跪行到了郑殊岳面前,“小王女,你母妃心性纯良,当初在路上救了我一命,她自始至终都没把我当过一天下人,你出身时她还让你称我为姨母,可是我不同意,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愿意照顾她伺候她,她的女儿我也是这般对待,如今她去了,我还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过不好。”
“嬷嬷,你快些起来。”郑殊岳不明所以,想去搀扶李嬷嬷起身。
李嬷嬷一动不动,充耳未闻,“早年你在冀州王府,王府中人口简单,没有多少糟心事,但是京都不同,侯府更是不同,人口繁杂,人心难测,如今你才嫁过来,这头一年,于情于理都不会有新人进来,你要抓好这个机会,生下嫡出的公子,不然将来新人进来,小侯爷有了新欢,你什么也没有,娘家远在冀州,身无依仗,丫鬟小斯惯会看碟下菜,你可怎么过。”
“嬷嬷,”郑殊岳知道李嬷嬷是关心她,温声道:“嬷嬷,你放心,太夫人对我好的很,我看这侯府对太夫人都十分敬重,想必不会这样的,况且我有那么多嫁妆,饿不着的。”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面色难看,“小王女,太夫人对你再好,始终她不是你的亲祖母,万一有什么,她还是站在孙子那边,你要多个心眼,你嫁妆是多,就是嫁妆太多,要是惹人眼红,暗害于你,这可怎么办,到时候有个意外,人家也只是派人到冀州通知一声,那么远的路程,都见不到你一眼。”
李嬷嬷说的情真意切,郑殊岳听着也不是不觉得没道理。
只见郑殊岳思索一会儿,突然说道:“那要是我不准萧晏再娶妻纳妾呢?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好了吗?”
李嬷嬷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不过你要生下嫡长子才能提这话?”
“为什么?”郑殊岳有些纳闷。
李嬷嬷见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少女,无奈道:“你不生下嫡长子,侯府就会以无后为由要娶妻纳妾,就是上达天听,人家也有道理。”
郑殊岳面露愁色,李嬷嬷说这个她听进去了,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方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嘟囔着嘴道:“嬷嬷,我叔母呢,我叔母除了堂姐之外还不是没生下嫡长子,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说明什么,说明凡事都有例外。”
说着说着,郑殊岳突然想到好像他叔父除了叔母之外一个女人也没有。
好吧,叔父虽然严肃了些,但从此刻起,郑殊岳就将叔父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拔高了一层。
李嬷嬷险些被她噎着,“小王女,女戒……。”
“嬷嬷,别提什么女戒。”
郑殊岳打断李嬷嬷的话,听到女戒她就头痛,她叔父没少罚她抄。
“嬷嬷,你也别担心我了,实在过不下去,我就同萧晏和离好了。”
郑殊岳搪塞着,说的轻松,李嬷嬷却是听的耿耿于怀。
和离之后,男子倒是还好,三妻四妾照常过日子。
这女子就难了,再嫁也难再当人家正头的娘子,讲究的人家连纳妾都忌讳。
“小王女,和离在这些世家公子身上不过是风流韵事,与女子却是一辈子的污点,往后再嫁也难称心如意,你这般聪慧,不会想不到的。”
郑殊岳听罢,忽然有些难过。
少时李嬷嬷常在她耳边念叨父王母妃如何恩爱两不凝,她也憧憬过美好爱情,可是如今坐在此处,她却是与少时的少女隔着千山万水了。
错了,开始就错了,她答应来京都时,便绝了恩爱两不凝的心思。
“嬷嬷,女儿家就只有嫁人生子这一条路了吗?”
李嬷嬷点了点头,“小王女,从来都是如此。”
“从来如此就对吗?”郑殊岳眼神坚毅。
李嬷嬷不解,“小王女,你还小,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什么是天伦之乐了。”
“天伦之乐。”郑殊岳默默念着,“嬷嬷,孩子是两个人的,如果两个人都不情不愿,那天伦之乐是谁的呢,是孩子的吗?孩子看着貌合神离的父母会开心吗?”
李嬷嬷听到这话,又瞧着郑殊岳眼中的难过,她忽然想起来,或许郑殊岳也知道了小侯爷并不愿意娶她这个事情,心中也是悲苦万分,只是世道如此,她还是开口劝慰道:“小王女,木已成舟,你不如试试看。”
郑殊岳脱口而出,“如何试?”
“我听闻小侯爷自是孝顺,作为一个男人开枝散叶自是常事,你且试试,等有了一儿半女或许就不同了。”
“不同?”郑殊岳喃喃出声,叹了一口气后,对着李嬷嬷道:“嬷嬷,我知道了,你且出去,我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