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母不单知晓贾珠离府,还派鸳鸯、喜鹊儿来探,王夫人自是紧张不已,连忙去贾母处告罪。
贾母不免先是一通说教,终又叹了一口气,道:“你纵容得他越发不理礼数,说走就走,哪里像是世家少爷的模样?”
王夫人虽是气贾珠不告而别,却也不得不在贾母面前说他好话:“怕是近来府里来往的人多,人多口杂的,珠儿才想搬出去清静备考罢了。”
要说起贾府西院自贾政、贾珠回府后,上下人等皆都忙忙碌碌,只因:
一是为贾珠纳通房而做准备;
二是为圣上出驾之事,多有官员上门来商讨,有时亦要见一面新晋举人贾珠;
三是不知京城如何传开贾珠在徐州的善行,不少媒婆上门好心给贾珠寻好亲事;
所以王夫人所言不假,但却不是贾珠真正搬出去的原因,只是为了在贾母面前端好形象罢了。
贾母不知是真信了这话,道:“若是这样,便是让人别打扰他去。府里地方大都能扰了他,难不成外头就能清静得了?”
王夫人连忙道:“老爷的同僚上每每门指名要见珠儿,不去见客又失了礼数。就那前日小厮来说,光是去会客来回走了五六趟,便是想清静都难。”
话毕,便听外头来报,说是黄媒婆上门问好,还带了几家适龄姑娘的画卷来给老太太、太太看。
王夫人无奈地望了望贾母,道:“近来京城各大媒婆都要登门来访,实在过于吵杂。”
贾母确实有心召见媒婆,便道:“你这般说法,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是担心他在外头照料不好自己,你可要亲自去瞧瞧,若是真不方便,捆都得捆回来。”
王夫人应了一声是,而黄媒婆身姿矫捷地一跃进屋里,笑着说:“老祖宗、太太好,今日我寻了几家姑娘,样貌德行都是极好的,包您喜欢。”
“我喜欢可不行,我家那小子得看上眼才行。”贾母笑呵呵道。
黄媒婆人精似地回话:“老祖宗都喜欢的,贵府举人老爷自然也是喜欢的。”
于是,几人说说笑笑地,话起黄媒婆所荐的姑娘们,只是贾母不似面上的和善,挑剔起来可连身经百战的黄媒婆都招架不住。
等黄媒婆铩羽而归后,王夫人才空出时间来,准备要去文先生那处一瞧究竟。
只是王夫人更衣出来,见贾政回来,便连忙将贾珠出府住之事告知,谁料贾政不以为意道:“他与我说过,我听文先生所言极是,便允了他去。”
原来贾珠并非自作主张就出了府,而是得了贾政的首肯才敢出府的。
王夫人咬了咬嘴唇,冷笑道:“我道珠儿不敢自个出府去,原是老爷点了头。”
贾政抬眸瞧王夫人脸色不大好看,疑惑道:“一来他年纪不小,二来为的是春闱准备,我做老子的,如何不应?”
“宁府敬老爷也是考过春闱的,不见得要离了府才能考。”王夫人语气一时不善,继而道:“况且珠儿身子骨一向弱,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还谈何考春闱?”
不知王夫人是不是受了梦境所影响,心里总觉得贾珠弱不禁风,就像是一盏美人灯,只消风吹一吹便熄了火。
但事实上,自贾珠跟着文先生后便早晚锻炼身体,虽谈不上身强力壮,但也健硕了不少,不然如何有底气上山与山贼周旋一番。
一听王夫人的话,贾政冷笑道:“你作他母亲,吃住都归你所管,如何不晓儿子的身子好坏?且不说近一年来,我瞧他益发健壮,就说祖上都是习武出身的,子孙身子骨又能弱到哪里去。不过出府住上一阵子,你们便杞人忧天。”
见王夫人一声不吭,贾政继而道:“当初珠儿拜师要求北上,天寒地冻,又无人在旁伺候,你都不觉得有碍。他今朝虽是出府去,却也带了几个小厮在旁,又是住在毕跌那处,自是不怕照料不周。”
这番话让王夫人想起当初为了贾珠而跪祠堂,一心为贾珠好,又想到近来贾珠冷淡自己,只因自己不同意贾珠反悔纳喜鹊儿,二话不说又离了府。
一时心里涌起悲伤,泪如雨下,吓得贾政以为说错了话,连连道歉。
王夫人摇了摇头,道:“老爷,我不是因你说这话而委屈,只是我为了珠儿好,他倒不领情,伤了我的心。”
贾政归来后虽是忙于朝事,却也知晓贾珠不愿纳喜鹊儿一事。看王夫人为了此事而感伤,贾政叹了一口气,道:“夫人,你也不必钻牛角尖的,珠儿既说是为春闱便是春闱,又不是因与你生隙而离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