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他借口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不想纳喜鹊儿。我就不懂,不过是个通房,他便抗拒得如此,那以后他娶妻时该如何呢?”王夫人越说越激动。
贾政不单是贾珠的生父,更是同为男子,自是思想上能相通,便为贾珠开解道:“夫人,你也说不过是个通房,纵然他不纳又何妨呢?”
王夫人依旧不解,道:“喜鹊儿从相貌、性子都是极好的,他是哪点看不上?”
贾政道:“不喜便不喜,纵然她美如天仙也无用。夫人,强扭的瓜不甜,这事搞得你们母子都不爽快,不如便罢了。”
“怎可?这事都说出去,哪能算了?”王夫人自是不愿意退步。
贾政反问:“一未行礼,二未成事,如何不可?若是你赶在贾珠回来前便把这事办妥,他便是吃了黄莲也无法说半句不。”
这话一下子便刺到王夫人,难不成贾政替贾珠说这事,也是因他不喜她替他纳了周姨娘?
她一向为了贾府上下着想,不料各个都不领情,气得王夫人半天都说不出来,而贾政瞧王夫人依旧不改心意,也无趣而去,歇在书房处。
这厢还未与贾珠解开心结,又与贾政闹了不愉快,这都让王夫人越发委屈:明明都是为他们好,到头来反倒是她的错。
倒是秦可卿、迎春听到王夫人越发提高的音量后便忙着赶来,果然见到王夫人独自垂泪,不由得陪哭了一场。
若非有两个贴心的小棉袄陪着她,心中的郁闷不知何时能消。
秦可卿边落泪边安慰道:“母亲,哥哥虽是离府但也近在眼前,我问了周大娘,马车也不过一两刻钟,若是放心不下,明日陪您一块去。”
迎春学舌道:“婶婶,便是一日去一次,侄女也陪您去。”
这下哄得王夫人破涕为笑,道:“你们两姑娘家,岂能去得了。只是有你们在这安慰,我心里那股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说笑了一会儿,王夫人便劝她们早点歇息,秦可卿纵然担心也不得不遵了命,本想要开口与王夫人说的事又压回心底。
不知是近来劳心劳神,亦或是过于忧虑,王夫人生了个不大不小的病,也就搁置去瞧贾珠的行程。
不知不觉便到了圣上去亲王府的日子,京城摆摊、店铺都早提前三日便勒令不开,沿途拆除店铺招牌、铺黄土垫,这日五城兵备道打扫街道,撵逐闲杂人等,从皇宫通往亲王府一路上都挡上围幕,至五鼓起,各品阶官员携女眷都按品服大妆,跪在两侧候着圣上过路。
荣宁二府虽不在此道上,却也因贾母等有爵者,亦要更衣前往近处等着,只是让丫鬟、婆子在围幕后方等着。
只见街上密密麻麻跪着官员、家眷,半日静悄悄的,却无一人敢伸头探脑的,纵然是跪得腿麻也不过用手轻轻捶罢了。
忽闻跑马声由远至近,数十个太监气喘吁吁地拍手随后。半刻钟,又有跑马声近来,又有拍手声,如此十几趟过后,才听到若有若无的乐声。
细乐声喧,香烟缭绕,举着一旗护军营队伍威风凛凛地开路,一行两人并列,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完,至少有三四百号人。
紧接着是香奴着绛衣用金钩控着二十四头大象,只见大象分两列,身披金鞍、背负宝瓶。又是三十六名銮仪卫鸣静鞭,后是一曲柄九龙华盖过来,明黄缎上绣着十二章纹。
又有随事太监捧着香珠、佛尘等物,宫女捧着绣帕、珐琅唾壶,一队队过后,便是数十辆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每辆都插着金色龙旗。
列队精锐的骑兵紧随其后,各个身披铠甲,手持长矛,列队在前赫然是皇太孙。
中心便是一辆极为奢华尊贵的御銮,罩明皇云锦,金圆顶上一颗硕大的东珠,车窗悬双层鲛绡纱,由着八匹汗血宝马拉动。里头坐着便是圣上,身着石青缎面,绣着九条金龙,庄重而威严。
随身骑马在旁的是军机处大臣、护国大将军、六部尚书等人,随时准备听候差遣。
一时听静鞭三响、喝道声,犬马嚼环声,檀香炉里的龙涎香烟沿路弥漫。
更不提每隔一段路面,就由着官员手举高香,高呼万岁,一声接一声过,代表着御銮缓缓行过。
等最后的骑营骑兵压轴走后,方才有太监高呼起身,街上跪地许久的官员、家眷连连哀叫起身,而贾府等人亦不免俗,等丫鬟、婆子近身扶起方才忍住了喊声。
王夫人也连忙扶着贾母,道:“老太太先回房歇息,晚间还得出来迎驾回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