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婆子、丫鬟抱着惜春欲要回宁国府时,便听外头骑着马来接管王子腾的新军官,一声勒令道:“休得搅乱!荣宁二府皆要禁止出入。”
这下,不单荣国府换了人来加严看管,更是牵连无辜的宁国府。
只是王夫人还未定惊,又听闻贾府男子都被领了出去,贾敬、贾赦、贾珍、贾琏、贾珠、贾蓉无一幸免,唯有年纪小的宝玉、贾环、贾琮留在府上。
贾母睁着眼听完,吓得涕泪交流,自是不用提其余女眷魂飞天外,不知所措。
王夫人亦不免发怔着,王子腾又被急忙调走,荣宁二府男子没一个在旁商议,不知今后该如何。
好在无人进来抢的打的,贾府上下越发战战兢兢地聚在一块,生怕触了这班官老爷、兵大爷的霉头,寻了个借口栓起来打死。
回过神来,见贾母、邢夫人嚎啕大哭,王夫人怕她们哭坏,便劝慰一番,又命人服侍左右。
秦可卿见王夫人欲要独自离开,连忙平息了哭声,忙跟了上去,道:“母亲,可有需要我的地方?”
王夫人转头瞧见秦可卿毅然的模样,勉强笑道:“你好好陪在老太太身侧,我不过料理府里的事罢了。”
再四劝不动秦可卿,王夫人也只得将她带在身侧,命她不要走散,免得被那大老粗士兵调戏了去,秦可卿哪里不敢听从。
只见王夫人吩咐了管事娘子们精简了事务,特别是停了巡府一事,避免与进府驻扎的士兵犯了冲突。
这厢刚吩咐下去,那头便有人气喘吁吁地朝王夫人跑来,慌张道:“谢太太在迎客厅,太太,可要去见见?”
这时候人人皆自危,哪有人硬着头来贾府的,谢家太太这一来,反倒整得王夫人一愣,回神道:“患难见真情,自是要去见!”
王夫人远远便瞧见谢家太太坐立不安的样子,一瞧来人便喊了句阿弥陀佛,扑簌簌地掉泪道:“太太,我还以为见不上您了呢。”
“如今风头正火,你怎么来了?又是如何进来的?”王夫人虽是感动她独身一人来,却也疑惑道。
谢家太太道:“我又是央求,又是递了钱,方才准我进来待上一刻钟。”
王夫人担忧她来贾府后受了牵连,叹了口气道:“你又何苦呢。”
只听谢家太太哽咽道:“先前我腆脸要退了股,太太不曾说我半句,次日听我老爷说起珠大爷被绑票要赎金十万,我更是羞愧难当,不敢上来贾府。如今听闻太太有难,我吃睡不好,纵要见上一面方才心安。”
王夫人宽慰了她一番,才开口问道:“外头可传得如何?”
谢家太太脸色一变,顿时支吾了起来,惹得秦可卿直言道:“谢太太,如今已是够坏的了,我们困在府里已有几日,通不得消息,还望您说道说道呢。”
谢家太太这才鼓起勇气,低声道:“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贾府与皇太孙狼狈为奸,图谋皇位而谋害圣上。”
“这…血口喷人!”秦可卿气得跺脚,倒是王夫人冷静下来,继而问道:“皇太孙如何?圣上可有表态?”
谢家太太摇了摇头,道:“我哪里知晓圣上、皇太孙!不过皇太孙依旧禁足东宫,圣上嘛,连我老爷也不明白,风向都往亲王吹了去。”
王夫人暗说了声糟糕,如今皇太孙无法在圣上面前澄清或表现,百官若都是似墙头草倒在亲王那侧,那贾府岂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如何风向?”王夫人不禁急问道。
“不就圣上接回亲王回宫,又见刑部几日还未捉到刺杀主谋,朝上可是闹得凶狠。有人便说是皇太孙无德无孝,没资格继续做主东宫,那可不掀起一股推崇亲王上位的风?”谢家太太说毕,更压低声线道:“这事若不是皇太孙主谋策划,却也有管教不严之责。”
这话指向元春无故出现,于情于理都太过于巧合。
王夫人此刻犹如陷入泥潭之中,挣扎只会越陷越深,却又忍不住求生的本能而呼救。
见谢家太太冒险进了贾府,王夫人便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作势跪下,哀求道:“如今我便只得你这个雪中送炭的妹妹,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谢家太太吓得连忙扶起王夫人,忙道:“太太有何指示便说,我能办到自是不说一字‘不’。”
王夫人这才开口说起宫里有个崔嬷嬷、素琴在东宫,若是能通过她们搭上皇太孙,或许有机会能翻身。
“这…我无人脉在宫里,如何能找到她们呢?”谢家太太面上有些为难。
王夫人便道:“这崔嬷嬷有个儿子做巡逻,便住在歪角巷子里,你稍稍打听一番。”
谢家太太忙不迭点头记下,就有人进来赶她出府去,又是引得众人心里难受,泪眼汪汪自是不提。
正所谓‘老渔翁钓鱼——坐等’,便是形容贾府一众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