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方哲明在,姚曳洗澡很不方便——脱衣服的时候不方便,举花洒冲洗的时候也不方便。
但他觉得他可以,于是跪在客厅让乔巴衔住他的衣领往外拽。
哪知乔巴拽得太狠,袖口缠住绷带就是脱不下来,他便只好停下来指挥。
一人一狗忙活了将近5分钟,才将T恤完整脱下。
——早知道就不吃鸭翅膀了,盐水鸭虽然不是发物,可也不能让他好生生把衣服脱下来,再好生生洗完澡。
折腾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走入浴室,镜子将他遍布满身的吻痕映出来,居然连腿上都是。
现在,农科院草莓试验田产量大增,冬天再也不害怕没有草莓吃了,然而产量只这一茬,后面究竟还有没有,不好说。
姚曳抬手抚摸胸前的吻痕,耳边响起方哲明不断呢喃着“小宝,好爽停不下来”的沉醉声音。
他便受不住了,从浴室跑去小房间,插上手机充电线。
第一下没插对,顶开手机壳滑到侧面缝隙里,第二下才感觉“啪嗒”一声,严丝合缝地插到底。
黑屏中央登时显出个空电池方框,没有马上开机,起码要充个3、4分钟。
可是3、4分钟足够姚曳恢复冷静,甚至2分钟不到就好。
他将手机倒扣在床上,离手的瞬间忽然又推到枕头下面,然后想起来最好是关闭声音,关闭了之后竟幻听到手机叮铃叮铃的提示音,于是他落荒逃回了浴室,拧开热水把挤好的牙膏塞进嘴里使劲刷洗。
令人心烦意乱的幻听不久后遭到镇压,从浴室走出来,小狗正蜷在门口安静趴在爪垫上想心事。
姚曳不敢进屋,索性换好衣服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将乔巴枕在脑袋下面,然后拧开电视去找最爱看的动漫。
头一回觉得这部动漫冗长而无聊,明明出更新的时候就是不睡觉也要通宵看完。
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太累,但其实心里明白,三个月的时光将他改得面目全非。
他不再是当初隔着展示柜遥看玩具的小毛孩,而是将玩具拿到手摆弄许久后,在兴致最高点突然亲自又把玩具给送回去的成年人。
——在前十几年辛苦长大的岁月里,许许多多事、许许多多人教会了他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属于他的玩具不多,正因为不多,所以他必须完完全全攥在手心里。
翌日清晨的5点,姚曳从昏昏沉沉的睡眠中苏醒,电视仍开着,脑袋下的小狗发出二胡清挠般的鼾声,狗肚子睡得起起伏伏,粉红色的舌尖露在外头,薄得像片娇嫩的嫣红花瓣。
姚曳笑着摸摸狗头,然后走进小房间,从枕头下方掏出被埋严实的手机。
点亮前他特意深呼吸数次,然而当看见手机上几百条提示消息时,心里还是猛地揪了一下。
皆是出自方哲明。
最早一条消息是前天夜里11点多,方哲明办完事回家,发消息问他睡了没。
没人回复,方于是认为对面已经睡下了。
接着便是昨天早晨的7点半,方哲明起床,借着天光看到姚曳的卧室床上没有人,自那时起,电话、微信再没断过……
我的海豚:你去哪儿了?
我的海豚:说话!
我的海豚:到底去哪儿了?
我的海豚:【图片(桌上的卡和钥匙)】什么意思?
我的海豚: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
……
姚曳很仔细地从头翻到尾,最后一条消息来自十分钟前。
我的海豚:只要你回来,所有的事情我都不追究,你快回来!
我的海豚:我求你……
姚曳立刻按灭手机屏幕,胸膛里的心脏咚咚跳跃,憋闷的情绪使得全身禁不住颤抖,连鼻涕水也给带了出来。
但他抿紧嘴唇,重新打开手机,在下一条新消息发过来前,他打字回复。
我的小宝:再见……
我的小宝:其实,我没你想得那样好。
然后删除好友,继而一气呵成将方哲明的电话加入黑名单,黑名单里有两个人,另一个是袁效。
做完所有,他在床上怔怔发了半小时的呆。
乔巴睡醒,踱到他面前求摸摸,然后又从门边叼来根狗绳,丢到他手上——清早正是出门拉屎的好时候。
姚曳终于笑起来,他抹抹脸,从今天起,他能做的,惟有恢复从前规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