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筠挑眉看向姜齐清这幅似懂非懂的神情,笑道:“真没事,都起来吧。”
听见这句准话,小玉才急忙起身跑到自家小姐身边拉她起来。
姜齐清从头到尾就像只人偶娃娃晕头晕脑的跪下,又被猝不及防被拉起,脸上的不解更深,僵在原地不知该干些什么。
萧筠嘴角微微勾起,她站起身刚想走到姜齐清身边,却突然感觉肩上有一股莫名的重力。
微微偏头一看,肩上不知何时被系上一件白狐外裘。
恰逢此时寒风拂树而过,枝头开的正旺的腊梅花瓣如蝴蝶般飘落在雪白的外袍上,似空白画卷中不经意间滴落的浓墨淡彩,星星点点像是细小的刺绣,精致轻奢。
站在台阶下的姜齐清一袭淡黄色的裙摆随风飘动,沧溟暮色般的头发落上几片娇艳的红梅,清新淡雅,与其说是个商人,萧筠看来倒不如说是个不谙世事的隐士。
这般容貌,这般气质,怕是就连宫中以美貌深得陛下宠爱的齐贵人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萧筠站在梅树下望着眼前之人,越看越觉得姜齐清的容貌竟有些许熟悉,仔细想想好像是与之前为母妃医疗头痛的李医师极其相似......
许是寒风过于刺骨,姜齐清轻咳一声毫不避讳的抱住小玉的手臂,好似这般便不会冷了一样。
萧筠回过神,急忙解下身上的外袍披到姜齐清的身上,说:“钦天监说近几天会有降雪,姜小姐可要小心别染上了风寒。”
萧筠既是将门出身,又常年习武,姜齐清站在她身边恰巧能到她的肩部,她也正好可以为姜齐清挡住一些从正面吹来的寒风。
姜齐清似是也感觉到暖和,忍不住向她身边挪了挪,就像一只小白兔般让人看上去就很是软糯可欺。
这样单纯的性子,大概不进宫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小玉站在一边看着主子向传闻中最是残酷无情的公主怀里靠去,心里警铃大作,忙道:“小姐!你莫不是忘了我们此次进宫的目的,要是您没完成任务,家主再惩罚您抄家训,奴婢就不帮你啦!”
闻言,姜齐清瑟缩着收回脑袋,不耐烦地摆手:“这位五公主多好看啊,再玩一会就找陛下去。”
小玉深吸一口气,加强语气道:“小姐。”
“是是是是。”姜齐清终于满脸哀怨从萧筠身边走开,转到她这里:“知道了,我不玩了,走走走,找皇帝去。”
说着便拉着小玉的手准备离开。
小玉蹙眉道:“小姐!礼数!”
姜齐清不满的瞥了眼小玉,转身对萧筠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五公主咱们后会有期!”
萧筠的眸光对上姜齐清笑容,刹时感觉像在冰天雪地中寻到一台暖炉,心跟随者火焰的升高而增温,就连着周身也跟着暖和起来。
自母妃走后,她见过宫中大臣畏惧她地位而强颜欢笑,亦见过皇室中人为了拉拢势力而露出的谄媚微笑,可如这般纯净发自内心的笑容却是久违。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同姜齐清挥手告别。
姜齐清瞧见她同自己挥手激动地眼眸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车边取下灯笼和暖手炉一股脑塞给萧筠,笑道:“如此寒冷的天气穿的却是比我单薄,更需要注意保暖才是。我刚才趁着公主殿下小憩之时斗胆探了探你的脉象,脉象表示殿□□内积攒寒气过多,还需以本身属火等一系列温暖的东西调养,不然会引起旧伤复发,严重的会危及性命。”
“多谢姜小姐。”萧筠轻轻点了点头,伸手触上姜齐清塞给她的暖手炉。
见公主收下,姜齐清又一次笑得爽朗。
莞尔她眨了眨秀美的眼睛,续道:“这里面是上好的烈燃草,最有驱寒保暖之效,同时还有一味草药,是我母亲特制的,能养颜呢!请公主殿下安心。”
小玉瞧着不远处皇宫形形色色的身影,更怕自家小姐和这位“残忍”的公主聊下去,急道:“小姐,我们真的该走了!”
姜齐清随着小玉的目光望去,见到宫女已经开始清扫,蹙紧了眉毛拉着小玉转身就跑,还不顾形象的喊道:“坏了坏了,赶紧走赶紧走!五公主再会!”
萧筠眼波流转,笑意愈深,望着姜齐清着急远去的身影,不自觉的捏紧手中的暖炉和灯笼。
果然身处宫外才是最轻松的事情。
而她倒是也像如传闻中所说那般天真可爱。
果然深处宫外才是最轻松的事情......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自古以来,宫外人士向往宫中生活,觉得有了功名利禄才能得到更好的未来,只有深处宫中才会觉身心疲惫,他们要明里暗里的拉拢势力,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是否有人要他的性命,一条人命而已,相对于皇室子弟来说不过是草芥,邻家芳草绿的道理,萧筠早就看透了......
可她却忘了深思,出身于商贾人家,又怎会真的心思单纯呢?
天子脚下,姜齐清也知道不能随意乘坐车马,索性直接拉着小玉一路奔向皇宫,留着侍卫在后面牵马。
跑了一会儿,小玉回头仔细环顾了一圈,确保无人跟踪窥探时,才松开姜齐清的手。
随即在她的注视下,单膝跪地行礼,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抱歉主上,刚才多有逾越,还望宽恕。”
“看来这所谓的五公主倒也不似民间流传那般不近人情,心狠手辣。”姜齐清摆摆手,眉宇间再无刚才那副单纯活泼的模样,俨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眸光暗沉,含着别人看不懂的思绪,须臾慢条斯理伸手触上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