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岑青泽衣衫不整,佝偻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气,黄豆大的汗滴顺着额头坠入扯开的衣襟之中。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住门框,那木门框承受不住直接裂开,他眼角血红,眼中滔天恨意翻涌。
“你也配用兄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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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
那无尽的杀意席卷而来,心底对于血与欲的叫嚣滔天而起,烙印在血脉里的诅咒侵蚀他的神智,要他撕裂践踏眼前的人。
他怎么可以那么做?
他绝对不能那么做!
他凝神运气封/锁五感,反逼自己沉入无尽黑暗之中。
可血脉中的诅咒不会管他睡还是醒,封/锁五感只是让诅咒发作的时间往后推一点而已,就算他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但不妨碍杀意暴涨。
去吧,告诉这个世界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是无法阻挡诅咒侵袭的废物。
看啊,你就要在梦中杀人了!
梦中杀人也好,他混沌中思考。不用睁眼见哀鸿遍野,就自欺欺人当不是自己做的。
但现实往往不遂人愿。
狐女的咒术如尖刀割肉,逼他从无尽的逃避中睁眼,挑拨出他神智,胁迫他睁眼看这尚未被迫害的世界。
要他走出门,将谎言诉出,让一无所知的江南月踏入狐女的陷阱之中。
岑青泽挣/扎着、抵抗着,他头一次痛恨自己平日修炼还是不够努力,这种关键时候只能任人宰割。
目睹着江南月因知道如何去除“他”的诅咒而雀跃,露出与平时不同的热切神态,都无法告诉她。
——求你了,别去。
甚至直到江南月逼他喝下那一杯有她血的茶时,他还在后悔,为什么他没办法抵抗还没完全生效的诅咒。
他真的不能对抗诅咒吗?他感到绝望。
但那杯茶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江南月貌似无辜的疑问,给了他迎头一击,让他从煎熬的困境中猛然清醒,又恰好动摇了狐女摇摇欲坠的控制,而诅咒失去了另一股势力的压制重新嚣张起来,再度将他半分清醒的神智拖入岩浆,就在他的理智倒塌破溃时,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的寒意瞬时爆发,占据绝对优势地泼灭了灼烧骨髓的燥热苦痛。
毫不留情地扫荡过他身体每一处经络,好似把他拆分重组一样疼痛。
岑青泽痛得无法发声,无法行动,清醒的痛苦远比昏沉时的疼痛猛烈的多。
他又一次抬头看向貌似踏向陷阱的江南月。
是你吗?
疼到绝处,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一片衣角,让她留下。
你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杀我?
神魂终于费尽力气挣脱茧壳,而他的手无力落下,只抓住一缕她残留的冷香。
不能让他走。
他的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情绪。
那踉跄的背影仓促地扑上门,刚好听见江南月点出那人身份,旧怨新仇叠加后爆发,气得他一脚踹开门,直接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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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青泽如此失态,倒是出乎江南月意料了。
他看起来痛苦至极。
不应该啊,江南月感到疑惑。
她并无要折磨岑青泽的意思,只是为了解除狐女的控制,顺带唤醒他的神智。
即使那样痛苦,岑青泽眼中的仇恨也未曾消减半分。
看来症结就在他二人身上。
只要解开这症结,应该就可以破除这片幻境,然后去找筝雪汇合了。
原来这才刚开始啊,江南月幽幽叹了口气。
那狐女有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完全不在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头一歪,倒调笑起来:“小青泽,这回连嫂嫂都不叫了?”
那厢岑青泽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瞬时暴起,咆哮着:“住口!!”
江南月夹在中间,大感头痛,为了避免岑青泽暴走把狐女杀了,也是担忧岑青泽状态实在太差了,阻碍她知道有效信息。
索性悄悄施术让岑青泽不稳的神魂再次陷入安睡,听着身后“咚”倒地的声音,她无奈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拉回狐女身上。
她朝狐女点了点下颌:“说。”
狐女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笑起来:“我呀,叫乌含烟,我呢,是...”
“真正的秘境是什么。”江南月没兴趣听她扯自己的自传,她现在就想赶紧去下一个地方,然后抓紧找到筝雪。
狐女酝酿感情开启的长篇大论被无情打断,她眨巴眨巴眼睛,又开始摇头晃脑:“人心千尺,情思万顷,总是莫测——”
“啧。”
眼见身上银光威胁般地闪了闪,她觑了眼神色愈发不耐的江南月,这才语速飞快地:“找到幻境主的执念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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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青泽还在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