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完成任务,身轻如燕再次飞走,杳杳无音。
俞冠楚奇异道,“何人能在百里世模不知情的时候杀进权麟殿,救出皇上?”
百里皓质转了转手心的酒杯,眉头蹙紧,“是绿如蓝。”
绿如蓝……
如此一来倒能说通,绿如蓝正是俞冠楚和百里皓质安插在百里世模身边的眼线,紧急关头出面救人,已是难能可贵了。
拨乱反正。
百里皓质重归正统,把持朝野,付心娇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百里玄华也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雾霖依旧规规矩矩在大睦朝作质子,只不过百里皓质对他颇有改观,答应他照顾太子殿下,住在付心娇的宫宇长大成人。
待他年及弱冠,如果东升州的雾山雨不曾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便准许雾霖回到自己的州域,一展宏图。
荒诞不经的谋反恶事一朝败北,叛臣贼子全军覆没,百里世模不知所踪,万事万物似乎渐渐归于平静。
天色湛蓝似海,风声无痕,艳阳高照。
忠国公夫妇,逸王百里恩让,孟陵侯,木夫人,还有一众追随百里皓质的忠臣良将们皆被火铳军打退叛军,拿回府邸的主导权。
石槛菊,叶含苞,女兵抓住其他造反官员,送入天牢,听候发落。
百里恩让出了受困月余的逸王府,带着林成荫进宫见了百里皓质,两人面见圣上后,脚底抹油跑去了空酌杯大喝特喝,烂醉一宿。
百里京的老百姓试探性地出了家门,胆战心惊地活着。
面对那些死在战争里的百姓,百里皓质皆开国库下发抚恤金,并且让百里京的老少百姓免税一年,以求达到慰问呵护之效。
谋逆倒戈的文武官员的下场是,像娄氏一族般如出一辙地被抄了家,没收所有财产以充国库。
谋逆罪臣以死谢罪,他的妻儿亲戚,有连坐之责,近亲斩首,远亲则分别问罪。年岁十五以下者流放蛮夷,变卖为奴,世代不许为官。
折腾了十几天,百里京的叛臣死得死,流放的流放,成奴的成奴,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首当其冲的就是薛惜与王弓,两人被抄家,绑在菜市场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死去的叛臣的官位一空,便挪了誓死捍卫正道的官员前去补充,文臣武将品阶大变,忙碌来去,依然空了极多零散的官位。
贺筠断了一腿,深知贺笠犯下滔天大罪,罪无可恕,他无颜面对百里皓质,愿意替贺笠而死去谢罪。
百里皓质没有搭理贺筠的请求,大手一挥,拨了太医去治贺筠的腿伤。只是问了问贺筠有关朔雪国的战况,便无下文。
百里世模和贺笠潜逃在外一日,百里皓质就睡不着一日,他催促柳厢加把劲,速速逮住百里世模,根除后患。
柳厢每日与付庚重一边抄家,一边四处追查百里世模,贺笠的踪迹,劳心劳神,食不下咽,这些天下来瘦了一大圈。
俞冠楚心疼不已,变着花样给柳厢做好吃的,还得处理朝堂上的大小事宜,也在准备三年一次的科举,武举。
准确来说,三年时期未至,但由于大睦朝谋反一事,失去了很多官员,得早点补上缺空,百里皓质就将时间刻意提前一年。
柳满宫,关山隔,阿珊姑,土匪们得了百里皓质的金银赏赐,还获封“天下第一寨”的嘉誉,美滋滋地重建风情寨了。
乔琼乔玑住回了柳将军府,诲人不倦回了知无涯状元府。
石槛菊,叶含苞,女兵们在柳厢安排的居所暂住。
木珥瑶与入画不告而别一年,灰溜溜地去了木府,木夫人又气又怕,揪着木珥瑶的衣袖不舍放开,好在女儿平平安安归家,她别无所求。
木珥瑶担忧付庚重的眼睛,天天偷偷摸摸跑出府,去付将军府帮付庚重洗眼,上药,不亦乐乎。
木夫人阻拦了几次,气得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吃斋念佛,在木逍遥的灵堂前哭诉。
匆匆时光,穿梭似箭。
三日光阴顷刻弹指间流去。
百里京因谋反封锁了大小入口出口,一只渺小的苍蝇蚊子也飞不出去,更不消说漏掉一个活生生的人。
日暮,夕阳西下。
一家门面简朴的茶寮前,白里泛黄的旗子写了“茶”字,迎风飘扬在半空。
丝丝缕缕的清新茶香沁人心脾,闻之不忘。
一道黑影飘过,丢出一颗碎银,道,“来两碗茶。”
老板躺在棚子下的长椅上呼呼大睡,一听有人招呼,鲤鱼打挺跳起来,头也不抬地端过一壶热茶,走过来揭开两瓷碗倒上。
“客官你喝吧,这可是我老家亲种的毛尖,地地道道的嘞!保证你喝一次,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一说罢,眼帘一掀,茶寮外头站了七八个黑衣人,头戴斗笠,五官容貌皆掩在纱绸之下。
其中一人正襟危坐在桌边,俊颜不俗,蒙上了挥之不去的疲惫劳累,他俯首闻了闻那热气腾腾的香茗,颦蹙眉峰。
黑眸幽幽刺来,所言之语令人不寒而栗,“老板,你知道‘茶满欺人’这句话吗?如今落魄,连你这样低贱的家伙也敢欺辱到我的头上?”
他抬手执着那碗满得将欲溢出的淡青色茶水,双瞳血红,骨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