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言收回自己的小心思,想起另一件事,盯着手表上的秒针,一点点的转动。
终归还是于心不忍,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他转头,“江昀,手机借我,我想打个电话。”
江昀解开密码递给他,“你别悄悄把壁纸给我换了。”
“我不换,”许安言回应他,拨了号码,走到教室后面接电话。打完电话回来后,发现江昀盯着自己,举着手机给他看,“真没换。”
换了也没用,江昀有的是他的照片,这张被换掉,还有下一张等着呢。
江昀把手机扔进书包里,给他吃了个定心丸,“我只给你看我的手机,所以放心吧,咱俩的地下恋情还能维持长远着呢。”
上课铃声环绕在教室内,趁课间睡觉的人此刻都迷糊的抬起头来,按照早已烂熟于心的课表从桌洞里掏出书,翻开看着。
许安言也十分认真的把课间剩下的一道题给补上,直到老师推开门,外面的冷空气袭来,地下恋情的两位才松开了手,心照不宣的放到桌面上。这个动作,也成了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中午放学,江昀仍旧是和周瑞希一起去食堂,许安言和他们在岔路口告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院子里被扫出一条小路,堆积出来的雪在角落里,许安言拉开廊前的玻璃门,闻到一股鸡汤的香味。
“小攸回来了!”临近假期,万舒不怎么忙,这两天一有时间就过来。
许安言应了一声,走进去换鞋,脱掉外套就往厨房跑,“好香啊。”
万舒说,“你打电话的时间有点晚了,林阿姨炖上鸡汤没一会儿,还得等会才能好。”
“我也喝不了多少,要是还剩很多,你可以给爸爸带上,”许安言在橱柜里翻找。
“小许找什么呢?”林阿姨盛好米饭,问。
厨房很大,三个人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许安言抬头:“林阿姨,我记得家里有买东西送的一次性饭盒,放在哪了?”
“饭盒?你要带到学校吃吗?”万舒看着放在餐桌上的保温桶,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许安言早饭不在家吃,每天都要带到学校里,说时间紧任务重,能节省一点时间就省一点。
万舒觉得高二没必要那么严苛,但奈何自家儿子对自己要求高,只能依着他。
没想到现在连午饭时间也要省出来,这样下去肯定精神紧绷,万舒说,“小攸,一天到晚都待在教室里容易压力大,在家吃饭耽误不了多久,平常你不还要午睡一会吗?要是不想睡,可以看看你养的花,看看喜欢的动漫也行。”
“我不是要去教室,”许安言压根就不喜欢在人群中吃饭,解释道:“有一个同学生病了,我给他带的。”
“这样啊,”万舒关了火,从林阿姨手里接过饭盒,塑料盒直接盛热汤不好,她先放在一旁,“哪个同学啊?病得严重吗?”
许安言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想了想,说,“有点严重,发烧三十八度?”他也不确定到底多少度,但人直接栽倒在雪地里,绝对病得不轻。
略去一些过程,许安言说,“已经送去校医院打吊水了。妈你还记得他吗?林书樾,我小学同学,开完家长会被奶奶拐回家的那个。”
除了江昀,许安言就没有主动邀请同学来家里的,仅有不多的几个人,如林书樾,李承明,蒋述,都是先被奶奶的热情招呼进门,许安言才会默认他们可以进家里。
“你说那个小孩啊,”万舒有点印象,也知道他后来转学了,悄无声息的,那天许安言伤心了好久,不是因为好朋友离开,而是因为再也要不回那盆借给林书樾做观察实验的盆栽了。
“他也在一中吗?没听你提过。”万舒问。
“他今年高三,我们碰不到面。”鸡汤有点热,许安言拿勺子舀出来,放凉一些,才慢条斯理的喝着。
“跳级了?”万舒有些惊讶,滨江城是座小城市,大家都规规矩矩脚踏实地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迈,突然有人连跨了两个台阶,总会让人出乎意料。
而且万舒记得,那孩子看起来很小,比许安言矮了半个头,瘦巴巴的,像是饿了好几天,校服穿在身上很大。中午放学经常不回家,一个人坐在马路边上,被奶奶瞧见就领回家里。
没想到现在都成许安言的学长了。
“他发烧了,看见鸡汤会不会没胃口啊?”万舒知道儿子是好意,觉得鸡汤有营养才让林阿姨熬鸡汤,她看着碗里漂着的一层油,起身说:“应该喝点白粥比较好,这样,我去弄点粥,你都带上,看看小林喜欢什么就让他吃什么。”
许安言也放下勺子,跟着起身,“妈,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林阿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主动拿出了米,对许安言说,“米粥不麻烦,淘洗两遍放锅里煮二十分钟就好了,等你吃完饭也就煮好了。”
这么简单?许安言被万舒推出厨房,坐在餐桌上,眼睛却时不时瞟着里面,心说以后再去江昀家里可以不用一直吃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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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许安言拿着饭盒打包。林阿姨从橱柜里找出新的筷子勺子,还翻出一个很久以前点外卖的保温袋。
“菜也打包一点吧,和米饭放一起?”万舒问,光是白粥和鸡汤也不压饿。
三个人站在餐桌前,许安言点头,看万舒就要盖上米粥的盖子,问道:“妈,粥里加糖了没?”见她摇头,许安言去厨房拿出糖罐,“加一点吧,不然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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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言提前去了学校,午饭时间,校医院的老师也不在,很安静,能听到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
几张病床中间都有挡板,门处也用帘布隔着,许安言透过缝隙往里看了一眼,林书樾已经醒了,坐起来倚在靠背上,手里拿着本书,书包在一旁的桌子上立着。
吊瓶挂在上头,一滴一滴的往输液管里流着。
许安言敲了敲挡板,掀开帘子走进去。林书樾看见他,露出一个笑容,但因病弱,这个笑容很苍白,唯有一双眼睛,纯净不染尘埃。
“给你带了饭,”许安言说。
林书樾原本打算打完最后一瓶点滴去食堂的,不过那个时候估计没什么饭了。他把书包往旁边挪了挪,看着许安言从印着香酥烤鸭的外卖袋里拿出鸡汤,米粥,盖饭和非一次性筷子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