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是从家里带来的。

“许安言，谢谢你，”林书樾看着他。

许安言说了句不用谢，距离小学分开已经有五年，他对现在的林书樾了解不多，但回想起曾经前后桌的日子，林书樾很少说话。

两个人都是闷葫芦，偏偏成绩又都是在班里最靠前的那一波，还长得五官端正，那个时候正风靡某一类型的小说，班里有人用“高冷”形容他俩。

现在两个“高冷”的人面对面，与其一起沉默，不如先发制人，许安言说：“你慢慢吃，我还有作业，先回教室了。”

“好，”林书樾点头，想起什么，又说，“许安言，也谢谢你那位同学，医生说是两个人把我送来的。”

“我替你告诉他，”许安言往外走。校医院的病房简陋，没有床上桌，林书樾侧坐在床边打开饭盒，已经掀开帘子的人回头说，“筷子勺子不用还，也不用给钱。”

说完，两人同时愣住了，又很快露出笑容。

林书樾第一次被带到许安言家里，是奶奶“诱骗”的，许安言的父母也很热情，他坐在餐桌前，被人围着往碗里夹菜，吃了十几年里最饱的一顿饭。

吃完饭，林书樾被安排坐在沙发上和许安言一起看电视，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递给许安言，“我今天还有四块钱，明天再给你钱。”

许安言家里的饭看起来就很贵，但他一天的饭钱只有五块钱，早上吃了一个包子，中午吃的多，晚上可以忍一忍，不用吃饭了。

许安言一向心思敏感，立刻说，“是奶奶喜欢你，请你来家里做客，吃饭是不要钱的。”他指着桌子上的水果，“这也是招待客人的，你都可以吃。”

林书樾沉默了好久，把钱装进兜里，伸手从果盘里揪出一个葡萄，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很甜的葡萄。

“谢谢你，许安言，”幼时的林书樾说。

“不用谢，多穿点衣服吧！”高二的许安言回应他。

-

从校医院出来，许安言往教学楼走。

“哎？那是不是许安言，他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从校医院出来？”

在食堂吃完午饭，周瑞希说要回宿舍拿东西，江昀跟着一起来了，宿舍楼和校医院挨着，听到这句话，他顺着方向看去，瞧见了许安言。

许安言也看到了他们，停在教学楼下等着。

江昀先是露出一个笑容，又觉得不对，收敛了一些，走到面前，有周瑞希在，他不好明目张胆的触碰，问道：“怎么去校医院了？发烧了？”

“没有，”许安言轻轻摇头，“我去给林书樾送饭了。”

“你......”江昀一句话憋在心里，上楼的时候总是碰到熟人，直到进了教室，确定没人会打断，他才问出来，“你为什么要去给林书樾送饭？你们以前就认识？”

如果认识的话，许安言上午为什么表现得漠不关心，仿佛只是同校听过名字的陌生人，但除了这个，江昀想不到别的原因。

“认识，”许安言承认道，“不过很多年没说过话了，见面都不会打招呼的那种。”

“那你还......”还给他送饭，出于对男朋友的占有欲，江昀问出了一半，但出于人道主义，他把另外半句话吞了回去，“没事，我还以为你发烧了，下次别不穿衣服就往外跑。”

许安言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笑着说，“江昀，你这么关心我，我会离不开你的。”江昀心跳快了一瞬，许安言又说，“认识之后，我俩好像一直都在一起，天命难违，所以，我们一辈子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许安言比他小很多，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被保护的很好，或许不明白一辈子是什么概念。从现在一直到死亡，横跨六七十年的时光，这期间他们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吗。

江昀很早以前就知道，哪怕再爱你的人，再不愿意分开，也会因为各种意外离开。

更何况，在这个人人戴着有色眼镜的时代，两个男生在一起......不说别人，江昀也没有父母，许安言的父母会同意吗。

江昀曾十分诚挚的祈祷，希望他和许安言之间不会出现意外。但即使一生顺遂，没有波折，他们也要分开四年。

这段时间，许安言很努力的在学习上帮助江昀，他人生规划里，大概已经计划到了两个人在同一座城市读大学，甚至更遥远。

许安言伸手在他面前挥动一下，慢慢的说，“我给林书樾送饭用的都是一次性饭盒，送完就结束了，我不会再去找他，他也不会借着这个名义来道谢，真的，我只喜欢你。”

要给江昀足够的安全感，不管他因为什么理由生闷气，都要坚定的表达爱意，这是还没在一起时，许安言就记下的一条指南。

江昀所有难过的情绪都被打碎了，一瞬间露出笑容，怎么会有人好好说着话，拿“我喜欢你”当结尾呢。

“我也喜欢你，”江昀回应他。

声音其实不大，但许安言还是慌张的朝周围看去，见大家都在玩闹，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江昀，你其实不用说这句话。”

“为什么？”江昀问。

许安言只有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会胡思乱想，而他很少情绪低落，大部分时间都是自信又自负，虽然不会表现出来，但心底总是透着得意的，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小猫。

江昀的喜欢即使不说出来，许安言也能察觉到，并且坚信这份喜欢能维持很久。

“因为我喜欢你。”

所以足够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