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她憧憬的眼神,云笙含泪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云笙坐在房中陪她说了很久的话,直到丫鬟进来换药,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别。
离开香芙院后,他们又去辞别了老夫人,临近黄昏才坐上了回徐府的马车。
好好的端午节,却生出了这么多事端,分外令人糟心。
节后徐彦回了詹事府,云笙则独自待在府里。用过午膳,韩平却领来了华阳公主。
一见云笙,她就关切地询问起了她的近况。
闲聊之际,看着华阳欲言又止的神情,云笙眉心一动,柔声说道:“公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如此为难。”
见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华阳讪讪一笑:“你也知道我父皇和姑姑兄妹情深,黄歆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姑姑已被圈禁,黄歆若再丢了性命,定然会有人指责父皇冷血。”
“所以呢?”云笙眸光一紧,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
“你能不能劝劝徐大人,让他别再追究了。真逼死了黄歆,只会让人觉得我皇兄无情无义、赶尽杀绝。”
徐彦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到太子。
云笙睫翼微颤,掩去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悲凉。
说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天子毕竟是天子,有权力护身,谁敢苛责?
见她缄默不语,华阳轻声劝慰道:“只是留她一条性命罢了,往后她回了公主府,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了。”
“我明白了。”云笙缓缓垂眸,纵然不甘,却也只能妥协。
见她情绪低落,华阳安抚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到了傍晚,徐彦回府后,云笙就将华阳所说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徐彦沉默片刻,而后溢出一声叹息。
“笙笙,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迎着他幽深的眼神,云笙敛眸答道:“若为她伤了君臣的和气,吃亏的还是咱们。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真逼死了她,大哥大嫂也会恨你一辈子。算了吧,别再追究了。”
徐彦眸光一沉,喟然叹了口气。
“可若是妥协了,我总觉得愧对于你。”
云笙柔婉地环住他的腰,语气淡淡地说道:“朝堂之上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明白你的难处。公道自在人心,她做了那么多坏事,总会有自食恶果的一日。”
死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失去自由才是。
余生漫漫,对她那样骄纵跋扈的人而言,一辈子关在公主府才是最痛苦的惩罚。
几日后,婢女暴毙一案有了结论,黄歆被无罪释放,而她的心腹莳萝则被定了毒杀之罪。
被送回公主府后,黄歆的脾气越发古怪,动辄就打骂下人,弄得整个公主府都人心惶惶。
许是日日都处在愤怒和狂躁之中,她都没熬到足月就提前发作,死在了生产那日。
夏日将尽之时,在床上休养了三个月的徐蓉终于能出门走动了。
韩平来传话的时候,房门正紧紧关着。
他抬手轻轻叩击,温吞地说道:“三爷,三姑娘来了。”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只隐隐传出一声急促的低喘。
韩平面上一热,羞赧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三姑娘说,她约了夫人去游湖。”
他尴尬地站在门外,没得到徐彦的回应,始终不敢离开。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再次开口催促:“三姑娘还在花厅等着呢……”
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一声低哑的回答:“让她等着!”
“是。”得了这句答复,韩平眸光一紧,忙不迭离开了内院。
花厅内,徐蓉一连喝了两盏茶,云笙都没有过来。
她不禁暗暗生疑,扭头看向回来复命的韩平:“婶婶什么时候能来?”
眼下已经过了未时,再耽搁下去,等天色昏暗,还怎么欣赏湖心的莲花?
“姑娘再等等吧,夫人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看着他泛红的面颊,徐蓉狐疑问道:“你很热吗?”
韩平被她问得一愣,瞬间红了耳根:“是……是有些热!”
“那你进来歇会儿吧。”
“多谢三姑娘。”韩平讪讪垂眸,沉默地走到了冰鉴旁。
等候的功夫,徐蓉已经喝了三回茶,又吃了一碟点心,徐彦才搀扶着云笙缓缓走到花厅。
见到云笙后,徐蓉并未表现出不耐烦,反而露出了温柔的笑。
“三叔、三婶,我没打扰你们午睡吧?”
徐彦眸光一敛,低头看向了云笙,却见云笙有些羞赧地说道:“没有……是我贪睡,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望着她含笑的眼神,云笙止住了羞涩,笑着应道:“嗯,我们走吧。”
马车停在玄武湖时已临近申时三刻,湖面上仍有几艘游湖的船只。
韩平去租船时,他们正站在湖边等候。
这时,一艘画舫缓缓停靠在湖边。站在船头的男子从容地上了岸,而后脚步一转,径直走了过来。
“徐三叔,徐夫人。”
男子神色恭谨地朝他们拱了拱手,待徐彦温声应下后,才转向徐蓉,疏离地唤了一句“徐姑娘。”
云笙正疑惑于他冷淡的态度,却见徐蓉面色一紧,低声喊了句“陈公子”。
不过片刻,她就猜出了男子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