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顺元年,谢统鸢被当朝丞相暗中培养,培养其至弱冠,入朝为官。
永顺二十四年,丞相联合朝中诸世家权力,在北漠安插了一支军队,名曰“忘川鬼军”。
永顺二十五年,谢统鸢参军,在朝中的操作下,让他很快身居高位。
……
谢印没有再看下去,翻来覆去总是这些,无非是说他欺上瞒下,杀人如麻之类的话,他也看倦了。
他抬起眼时,桌前是一群匍匐跪拜在地的沙昌士兵。
他将书简丢到一旁,问道:“前线怎么样了?”
其中一人低声答道:“已经基本肃清了,只是俘获的敌军……”
“直接找地方埋了吧。”谢印用一只手扶着下巴,浅笑着说道。
在谢印面前的一众将士几乎一瞬间就面露惊恐,谢印带着盈盈笑意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就如同滚雷炸响。
谢印从来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极其震怒的时候喜欢展露微笑。凭着他这幅不过而立之年的面孔,的确欺骗了不少人。
但这群跟随了他这么久的人显然都知道,他谢印光鲜的外表下是一个嗜杀成性的疯子。征讨鬼军第一时间就把常年潜伏在其中,为沙昌效力的梁将军给杀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将刚刚所看的东西丢到跪坐着的一人脚边,质问道:“魏将军,您看看,上次放跑的那个姓清的残孽又出来作文征讨我了,您军中还没找到他的人影?”
魏南抬起头,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嗫嚅着“这么”“那么”了半天。
谢印脸上的笑意愈盛,发笑道:“带下去和鬼军一起埋了吧。”
正在他准备闭目养神时,帐外响起来报:“大人,找到清添了!”
他带着一众将士赶到时,清添正抱着一把琵琶,满目凄凉地望着他们。
“清将军,别来无恙。”谢印示意周围的沙昌士兵围上山腰,自己则驻足在原地跟他寒暄。
清添没有回答,用一种略带鄙夷地神情扫了他一眼,如同看着什么污垢秽物,不屑地移开了视线,俯身拂弹起斜抱的琵琶。
“清将军这是……在嫌弃我?”谢印饶有兴致地拨弄左手腕间的瓷玉佛珠,明知故问道,“但现在不是你更像一只丧家之犬吗?”
他指尖扫过缠弦,看着谢印腕间之物出神,眼里是几日未曾歇息的的倦意,脸上是化不开的冰霜,额角还沁渗着结了痂的血块,只有手中动作不止,看起来的确颓废至极。
尸横旷野,哀鸿遍天。血迹之中是一个着青绿儒衣的人。他立于群狼环伺之中,奏完了一曲孤灯。
他放下琴,冷面说道:“既欺君主,灭同僚,视万千百姓的性命如草芥玩物,又何必惺惺作态。上苍佛祖自是有眼,会让你遭报应的。”
谢印闻言,垂下衣袖遮住那串佛珠,说道:“诸佛列仙既真有眼,那就看着吧!我谢统鸢在杀人,在杀你的信徒,你睁开眼看好啊!”
一片寂穆无声,只有几座尸山上 传出凄寒的鸦呜,不少人默默瞪圆双眼,以为他疯了。
谢印看着他部下忌惮自己的神情,心中甚是满意,招手让聚在身后的下属上前,说道:“清将军倒是看看,昔日同你共来北漠的相邻现今怎么样。”
陈未平从队伍中走出来,腰间系着祥云锦带,脚下踏步云惊鸿靴,就连发束的环扣都是玉石磨的,身量显然比几年前敦实了不少。
“身为战前之卒怎么会穿金带银,配饰束腰都如此奢华。”清添抽出琵琶侧边的长剑握在手中,冲谢印身后的一众人说道,“兔死狗烹,现今北漠的人已经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你们这些知道太多的人被他慢慢调内部,再悄无声息的杀掉!”
“昨日的夏寒,今日的陈未平,便也是明日的你们!”
他手中的剑直指谢印,被千百目光所视之人却丝毫不慌,悠悠开口道:“夏寒将军是因为一定要和我作对才死掉的,清将军莫要颠倒黑白。”
他转身面对着一众将士:“成为陈将军有何不好?与我一起权遮九天,临天称帝,成为万民望尘莫及的人 难道不好吗?”
若是先前清添的话多少撼动了一些人,那此刻的他们他们都完全沉迷在谢印编织的春秋大梦中,人人脸上都是对权势财富的迷恋。
“上吧,斩杀清贼。” 蜂拥而上的人群淹没了谢印的命令,他们无不痴狂着向前,脚下踏着同伴的尸首,踏着他们自己的尊严。
清添忽然绽出笑容,以致于奔跑的士兵都愣了一下,以为他还有什么花招,可等来的只有他的一句谩骂:“一群败类,夏寒怎么会想救你们这样的走狗!”
无人理睬他的话,因为他们已经快到清添跟前了,不少人伸出的的剑离清添只一个身位之距。
“对不起呀,夏寒。”他仿佛间又看到梁淮言躺在血泊中,冲他伸出那只带着玉镯的手,请求他救下北漠无辜的人,但他似乎食言了。
鲜血乍现,甚至有些溅到了沙场军士脸上。在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清添倒在了地上。
他们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却不并不是因为惋惜又一个生命的凋零,而是害怕谢印许诺的赏金就这样白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