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江谨弋为人柔婉,女儿怕是也好欺负,于是听了老爷身边小厮的揣测,便想着上门问罪,她家老爷虽该死但不能白死,总要借此打压旧敌之女,或者趁机捞点什么。
不料这小姑娘遇事不慌不忙,店里还有个大高个儿守着,有些难办。
杨兰退了几步,看见身后小厮想起了什么,腰板挺直了又吼:“我夫君不能食甜食,是大夫三令五申过的,跟着的小厮提醒过,你不管不顾诱我家老爷吃了一大盒,你亏不亏心呐!”
江时清瞥了一眼那小厮,反驳道:“这位郎君昨日可是看着的,小食盒不过三两块儿糕点,如何就叫你家老爷丧了命?”
小厮见状,昂起脖子叫嚣起来:“我一早去喊老爷,老爷倒在地上……面色乌青,手里抓着你家食盒,定是你昨天被老爷呛了两句,在外带的糕点里下毒!”
面色乌青就是下毒,抓的她家食盒就是她下的毒。
江时清一口气堵着,被气笑了:“大伙听听,儿刚来京城不过一月有余,昨日刚开业,他家老爷就上门呛人!”
那杨兰哼笑一声,显得刻薄凌人。江时清自然不落下风,抱臂反问她:“既说儿下毒,那便把糕点送去官府衙门验一验,有了证据再来指认,空口说白话,那儿可要说你们玉石行以大欺小,恶意栽赃了!”
那小厮闻言局促慌张起来,抠着衣裳角,低头不语。那杨兰失了气势却也不罢休,眼睛一转,眼泪就跟断线珍珠一样落下来。
“我的命好苦啊,我家老爷死的好惨啊,母女俩都开黑心店呐!”
方才还雷霆轰鸣,现下开始大雨瓢泼了,江时清很是头疼,正要去拉那杨兰,就见她反手扣住自己,嚷嚷着:“我家已经报官了,你跟我去!”
杨夫人虽瘦小,力气却大,江时清被她抓得挣脱不得,正待喊陈福帮忙,就听那群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喊:“去看看吴老爷!”
既已报官,江时清身正不怕影子斜,若这杨兰真要勾结官府陷害她,这身后还有钟臾呢。
她推不开杨兰,只好拎着人站起身,给身后钟臾使了个眼色,喊上了陈福。
陈福见状脱了围裙跟上,那杨兰心中一喜,家里早已经报了官,塞点银子就能给这小丫头泼一身脏水。
一行人回了吴友玉家,花糕铺门前看热闹的散的散,也有跟去吴友玉家继续看热闹的,又把青龙街堵了个热闹。
杨兰到了家门前,管家便告知官府来人了,她给管家使了眼色,管家蹙着眉避而不回,杨兰只得翻了个白眼,气这管家干了十几年也没个眼力见。
她甩了甩袖子朝院里走,见卧房门口的侍卫两列排开,门里走出来一位大人,杨兰人都没看清就往地上一扑,可怜巴巴的哭喊起来。
“大人你要为草民做主啊!”杨兰一句话喊得婉转悠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唱戏。
身后的江时清看清了出来的人,淡淡行了一礼,道:“儿见过郎君,郎君昨日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尝尝店里的糕点,待会儿可去瞧瞧?”
杨兰一听这话心道不好,这俩认识可还怎么泼脏水,再一抬头见来人竟是那提刑司的长官。
“黎……黎大人,您怎么来了?”
黎允还没回江时清的话,低头看见杨氏诧异的表情,便道:“不是你报的官?”
“是……是的,只是这点小事怎么劳得动黎大人……”杨兰一时促狭,不料黎允又道:“你说你夫君的死是小事?”
“不,不是!我,我的意思……”
黎允抬手打断了杨兰的话,对着身边手下人吩咐:“带回去给仵作检查,院子全部查一遍看有什么留下。”
黎大人雷厉风行,半点不给杨兰插手的机会,于是江时清本是来见机行事躲脏水的,结果看了场提刑官现场办案。
杨兰脸色苍白瘫坐在游廊座椅上,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那小厮低头不吭声待在她边上。
院子里井然有序地调查搜索着,江时清一个外人左右无事,踱到了杨兰身边,杨兰觑她一眼,不做理睬。可江时清也不是来理她的,目光落在那小厮身上。
“小郎君今年多大?这吴宅突逢变故怕是要裁员了,郎君有没有兴趣来我的花糕铺啊?”
本是要泼脏水却叫人看了落魄,现在又来挖她家仆,欺人太甚!
“娘子喜欢就买去啊,五十两!”杨兰毫不客气地喊价,远处黎允闻言看了过来,江时清故作可怜地喊道:“大人你评评理!”
黎允三两步走过来,得知二位在争论什么,便看了眼那小厮,眼神审视了江时清一圈,声音清冽带些讽刺意味道:“五十两够买这一院子的仆从了,你花糕铺塞的下?”
一是讽刺杨兰狮子大开口,二是讽刺江时清一口吃太多。
两头骂,忒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