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莲和凌荇在火车暂停在希森市边上的一个小城时下了车。
夜深了,家家户户都进入了梦乡,小城一片漆黑,偶尔有狗吠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凌荇并不害怕,可是每一次狗叫时仍然会贴到殷莲的身上,挽住她的臂弯,用甜糯的语气说‘吓死我了’。
殷莲沿着马路边走。街灯关了,她的眼睛虽然适应黑暗,但是不熟悉道路。凌荇时不时贴过来撞她,她的脚踝已经好几次蹭到了水泥路肩。
脚踝上破了皮。殷莲不紧不慢的走着,计算着脚踝的伤,问题不大,只是难免隐隐作痛。
凌荇受不了安静,在第数不清多少次撞过来,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她皱起眉:“说话。”
殷莲的双手都插在外套口袋里,右手臂弯还搭着凌荇的手。她点头:“嗯。”
“你说一句话!”
“好的,我说一句话。”
她太清楚又太不明白凌荇要的东西,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激怒她。凌荇的手从殷莲的臂弯里抽/出来,一个箭步挡到殷莲的面前。
殷莲停下脚步,知道凌荇又要生气了。
跳脚、尖叫、大声质问——殷莲预想的每一步都没有出现。凌荇叉着腰,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在殷莲面前站了一会儿,她很快扭过头,那四条细细的麻花辫又准又狠的抽上殷莲的脖颈。
凌荇快步走到一盏没有亮起的路灯旁边,靠着路灯的灯柱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小腿。
殷莲跟过去,在她面前蹲下。凌荇把自己变成小小一团,光线好一些的话,她就会显得楚楚可怜,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对不起。”殷莲不知道凌荇为什么又要生气,但是知道要道歉。
凌荇用鼻子重重的‘哼’一声,别过头,不看殷莲。
殷莲也把双手圈住自己的小腿。她又道了一次歉,语气真诚茫然。
凌荇说:“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你真的生气了?”没有跳脚,没有尖叫,没有伤人,没有大声宣布‘我生气了’,她竟然真的生气了,殷莲错愕,“我以为你只是有一点不高兴。”或者累了。知道后半句话错的更离谱,殷莲没有说。
“是。我生气了。我特别生气,非常生气!”凌荇大喊大叫,引得不知道哪里的狗也叫的更大声,在夜里与凌荇一唱一和。殷莲终于确认:她是真的很生气。
殷莲低下头,和过去所有遇到凌荇生气时做的一样,她第三次道歉,又询问凌荇:“我要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凌荇的拳头打进棉花里,她猛地低头,额头恶狠狠的与殷莲的额头相碰,闷声响起,殷莲失去重心,坐到地上。她一只手撑在身后,掌心火辣辣的疼。
殷莲问:“可以原谅我了吗?”
“还不可以。”凌荇摇头。
殷莲又重新在凌荇面前蹲好。她听到凌荇问:“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是有标准答案的。殷莲记得。她说:“爱。”
“爱什么?”
“我爱你。”
凌荇不依不饶,发展出新的问题,在大纲之外,殷莲没有学过:“你爱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