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院子离折露院并不远,宽敞向阳,还央着岑归远写了匾额,名为春晓院。屋里的摆设家具,也是岑归远特意让人从库房拿的,一应俱全。
岑归远醒来时,翟沅芷的妆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正盯着一件衣服出神。岑归远揉了揉眼,起身穿着靴子,随意问道:“沅芷,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女人的眼睛就红了。岑归远有些心疼,把人揽进怀里:“哭什么?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翟沅芷只是哭,不说话。岑归远柔声哄了好半天,她才哽咽着开口:“夫君,我只是伤心罢了。做妾室,到底和以前不同了。红色的衣裙不能穿,生了孩子,也要交给主母抚养。”
岑归远闻言顿了顿,语气迟疑:“沅芷,委屈你了。”翟沅芷摇了摇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笑着擦了擦眼泪:“我不该说这些,穿玫红桃红,都一样的。”
这招以退为进果然让岑归远心软了,他拿起那件胭脂红刻丝绣海棠长裙,叹气妥协:“年节就该穿得喜庆些,你要喜欢,便穿吧。”
翟沅芷眼底闪过欣喜,旋即咬了咬唇,怯生生地开口:“温姐姐不会介意吧。”
岑归远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抚:“无妨,竹卿最是温柔大度。”
反正,温竹卿现下并不在家中,不一定能撞见翟沅芷的。就算发现了,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就一件衣服颜色而已。
宣朝新年,官员前三日都是不用上朝的。吃过早膳,翟沅芷就求着岑归远陪她去湖心亭坐一坐。岑归远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小要求,当即便同意了。
他们去湖心亭的途上,会路过温竹卿的折露院。两人相偕,有说有笑的。好巧不巧,正好就迎头遇上了温竹卿。
红色实在太过刺目,她一眼就扫见了,但脑袋昏昏沉沉的,没空去想其他的。
翟沅芷却拦在温竹卿面前,慢吞吞地行了个礼,笑盈盈地问道:“姐姐这是去给夫人请安了吗?”
温竹卿头昏脑胀,又被拦住了路,冷下脸来:“让开!”
岑归远的神色登时不满起来,将翟沅芷拉到了身后:“竹卿,你怎么说话的?”
温竹卿当着他的面,对沅芷都这么不客气,大声呵斥。那他不在的时候呢?
岑归远没注意到温竹卿苍白的脸色,只顾着翟沅芷的情绪,生怕她受到了委屈。
翟沅芷却一脸惶惶,拽着岑归远的衣袖,又红了眼眶:“姐姐是因为我穿红色生气吗?那我现在就去换。”
岑归远正怒气上头,哪里听得这话,牵着翟沅芷的手径直往前走去:“不必理会她。”
温竹卿咳嗽了两声,大冷天的,额间还渗出些汗。绿枝心疼坏了,这一大早,世子妃就被夫人叫去质问昨晚怎么没回来,眼下又被这般戳心窝子,简直是宠妾灭妻的作派。
温竹卿这一遭,直接大病了一场,喝了好几天的药才好。她身体刚好一些,就接过了红叶从店铺掌柜那里收来的账簿。
温竹卿不喜欢把事情放着不管,总会挂记着。绿枝端来一碗鸽子汤,叹了口气:“好好的年节,世子也不来看看世子妃,整日都去那个翟氏房里。”
温竹卿放下倚翠楼交上来的账簿,喝了几口鸽子汤。这些天因风寒伤了气血,绿枝让小厨房做了不少汤膳给她补补。
温竹卿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她今年攒下了大抵六十万的白银,比以往几年都多上不少。也是因为近来的这几个月,她没再填补府中的亏空。
没好一会,红叶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在温竹卿耳边低低道:“世子妃,奴婢这些天派人盯着沈姨娘的院子,终于有了点线索。院子里洒扫的婆子和三小姐的贴身侍女,这两天经常在假山碰面,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而且那个贴身侍女,还采买过春信香。”
温竹卿微微一怔,淡然的脸上颇有几分古怪:“岑照仪?”还真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她的头上。可岑照仪,为的是什么啊?
温竹卿揉了揉眉心,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直接让人先去把沈氏房里的洒扫婆子找来。
那婆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是定国公府的家生子,无儿无女,又没一技之长,只能做点洒扫的活。
温竹卿没和她绕弯子,将那盒头油扔到了她脚下:“认得这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