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被放飞后,温律便和安裳鲤一路向南,来回奔涉了几日,终于才来到了药王谷。
药王谷地处西南,草药毒虫极多。
但药王谷谷主却是个极漂亮的女人,名字倒是温婉,听起来活像是个江南美人,可心肠却是毒辣,常年与毒药毒虫作伴。
宋婠皖这人,平时最怕别人会夺了自己所谓的什么“天才”之名,虽有个清雅的名字,长相却极为艳丽,一晃十几年过去,也唯有她还在江湖中四处晃荡,岁月白驹过隙,竟也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当年,宋婠皖可谓是恨毒了她,几次参加围剿不说,又在她濒死时催动蛊虫,末了,还要欲盖弥彰地来一句。
“什么危害江湖,我看,分明就是沽名钓誉,不把东西交出来,谁知道这符蛊之术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一袭红衣,笑的张扬放肆,挥手之间,蛊毒入体,贾米染哀嚎一声,却仍挺直了腰板,一把抹去额上的汗珠。
“这也算蛊?”她自知穷途末路,嘴上便不饶人。
“你!”
彼时的宋婠皖还是药王谷的圣女,上上下下谁不赞她一声天才,但却在她这里吃瘪,当下怒火攻心,便要再次伸手。
贾米染颤抖着,看向她时却还含着笑,似是在讥讽她的气急败坏:“我一直以为,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会与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不曾想,却全然是些心思歹毒的邪魔歪道。”
那时的贾米染早已力竭,老猫爬上了屋顶,呼噜呼噜地叫,宋婠皖却红了眼。
“世人都说你贾米染厉害,可与我们打了这么久,你的符蛊之术呢?倒是用啊!还是你看不起我们?”
话虽如此,宋婠皖却容不得她解释,挥手间,地面密密麻麻的蛊虫便从中涌了出来,贾米染眉头一皱,分明早已支撑不住,却仍不屑一笑。
“不入流的手段而已。”
再到后来,温律早不愿去想,只知那位号“魇毒天姬”的圣女忽的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成了新一代的蛊毒天才。
再后来,接管宗门,主持大局,似乎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当年,若不是那场围剿,谁能近贾米染的身,甚至到最后,也没人能真正杀死她。
温律回忆着,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沾着水汽的白雾,同时也在脸上戴上了新的人皮面具。
做一次任务换一张脸,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天行观有此财力了。
温律看向了手中的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一种非常贴脸的人皮面具,似乎用的是最接近人皮的东西做出的。
他们的脚步渐渐深入,湿暗的丛林中,随处都爬着黑色或是彩色的虫子,地面不少带着冰霜的植物,品类繁多,温律几乎叫不出名来,远远的,只见有一方断崖,但却有一架垂落的梯子搭在上面,被涂了及鲜明的颜色,看起来很是惹眼。
再往前走,便要进谷了。
药王谷一年办一次毒术试炼大会,在此期间,即使是外人,只要有一方名帖,便可进入。
为此,温律还使了些小手段,一阵迷烟吹过,看不出门派的那两位公子便飘飘然倒地,两张鲜红的名帖落地,安裳鲤又掏出两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顺手塞进了二人的衣襟中,随后又暗道了一声“抱歉”,这回倒是穿上了真的绸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本以为门外的密林已足够令人惊奇,未曾想,谷内竟立着好几排古老的建筑、木屋,石洞和藤蔓相连的怪草园随处可见,再往深处,又是一方深不见底的潭水,不知是带了什么,专供弟子修炼,寻常人不可随意取用。
眼见快要走到头去,身后却一阵嘈杂,温律和安裳鲤回头望去,却见一帮身着各式弟子服的人群经过,间或夹杂几个身着绫罗的富商,正嬉笑着走来。
他们二位大侠在民间经历过被奸商欺骗、和被江湖人士戏弄的事情后,安裳鲤这厮也学会了装模作样,当下一撩袍子,活脱脱像一个富贵公子的模样,很快便有了几个识趣的过来,笑盈盈地看了名帖,又带着他们落座,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第一关。
正提心吊胆之时,身边的人也陆陆续续落座,又开始高谈阔论起来,内容无非是某某门派又做了什么事,某某门派又出了什么名。
温律不动声色,但却还时不时的留意着四周。
事实上,在诸多门派之中,不管是入流的、还是不入流的,都极避讳自家丛一些腌臜消息外传,若是真出了些,除了有意让人听了去,任是再大的恶事也传不出去。
安裳鲤本就是天行观的,对这些消息自然格外敏感,不用温律提醒,便早竖起耳朵听了下去。
“我瞧这天心门,怕是要变天了。”
“那位…”说话的那人向上指了指,接着又惋惜地摇摇头,“疯了。”
顾天衡……
温律抿了一口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什么?”这些大人物的陨落似乎更能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话头刚抛,便有人接话。
“你还不知道么,天心门主修的,就是个内力、修行时间愈久,自然愈加深厚,可惜,门内几个长老都…”那人说着,忽得三缄其口,之后便不再说话,半晌,又喝了口水,轻咳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