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须被馆陶长公主的爆发吓得缩了缩脖子,嘴里仍强自辩解,“儿告诉您真相,怎么就做错了。”
馆陶长公主冷笑,“错的不是你告诉我真相,是你的态度,但凡是个友悌的兄长,见到妹妹不合规矩的行为,只会苦心规劝,谁像你,在这里给我看热闹。阿娇,我自会教训,而你,更该罚......”
“儿就说您偏心阿娇,明明她也看了我笑话,您怎么不说罚她......”
“我看你的腿又想断一次。此事除了你与二郎,没有再与其他人说吧。”
“自是没有,儿也是懂分寸的。”
馆陶长公主的气这才顺了不少,但也实在不想继续与这个拎不清的玩意再说下去,唤来淇玉,吩咐道:“将世子带到偏院安置。再派人去堂邑侯邸唤二郎过来,并告诉陈午,我要教大郎些规矩,等程小娘子进门前送他回去。”
陈须不可置信道:“阿母,您莫不是要软禁儿?”
淇玉立刻安抚道:“话可不能如此说,世子,殿下久未见您,甚为思念,留您住段时间,也是解母子不常见之苦。您万万不能误解殿下之意啊。”
馆陶长公主点头,“淇玉说的不错,你便安心住着吧,直到程小娘子进门。”
陈须焦急地还欲说什么。
馆陶长公主直接给淇玉使了个眼色,淇玉当即接收到,将人干脆利落地带了出去。
独剩馆陶长公主一个人时,脸色黑沉的厉害,唤来青娘,恨声道:“给我把陈阿娇叫过来......”
小僮见自家郎君握着刀笔,维持着那一个姿势已经半个多时辰了,竹简上却还一个字都未落笔。郎君的神情也甚是奇怪,时而苦恼,时而愉悦,时而又看起来有些茫然。
小僮终于忍不下心中的担忧,小心道:“郎君,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郎君,郎君......”
连唤了几声,张骞才回过神。恰巧在此时,有仆从前来禀告,有客来访。
听得来客何人,张骞忙迎了出去。见到门口那个挺拔的身影,边施礼边道:“见过二郎君。”
陈蟜回礼,“张小郎......”紧接着道:“某贸然上门,还望张小郎莫怪。”
“怎会,二郎君光临寒舍,是在下的荣幸。只是寒舍鄙陋,恐招呼不周,还请二郎君见谅。”
“无妨”陈蟜打量了一下面前之人,肤色比之以前明显黑了不少,但棱角愈发分明,愈发给人一种稳重,坚毅之感。
陈蟜感叹,“或许不该再唤张小郎,该唤张郎君才对。看来这几个月,张小...张郎君虽经历了千里迢迢的跋涉,却也收获颇丰啊。”
一说到这个,张骞颇有感触,“以前听人说起匈奴,都是茹毛饮血,凶狠残忍的禽兽之国,等真正见过,才知丝毫不夸张。几岁小儿便能上马拉弓,射杀猎物,而那些猎物,不是狼,狐狸这些牲畜,而是...奴隶,甚至本部族的年老之人......”
想到使团初倒匈奴时,单于所谓的欢迎仪式,实际不过是给汉廷的下马威。张骞仍觉后脊发凉。鲜血溅在脸上,仍笑得猖狂的小儿,那已不是懵懂稚气的孩童,而是世间恶鬼,是威胁我边境,无恶不作的盗寇。
甩开这些杂乱的思绪,张骞又道:“只看风光的话,千里草场,天幕低垂,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刮过,仿佛让人的心也开阔了。”
随着张骞的讲述,陈蟜不自觉的代入到了那样的情境之中。直到来到正堂,张骞才停下,请人落座,又吩咐仆从去准备酒水待客。
陈蟜当即清醒过来,阻止,“某只是与张郎君叙叙话,不必大费周章。”
见陈蟜并非客套,而是的确如此想,便对着仆从颔首,让他候在外面等差遣便可。
待得堂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陈蟜道:“某今日是为别事而来,倒是不曾想到先听得如此真实的边塞之事,也算一番收获。”
说到此,看着张骞温厚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动,面前之人未必不是阿娇的良配......
便说话不再顾忌,直接道:“某今日实是为了女弟陈阿娇而来。昨日在东市,某与兄长见到了张郎君与阿娇,在戏台下,看起来相谈甚欢......”
话音刚落,就见张骞蓦地睁大了眼,欲解释,可说出的话却语无伦次。
“小子与翁主,只是觉得伶人的演出很是精彩......小子与翁主并非是二郎君所想的那样。翁主也非是轻浮之人......翁主很是......很是......小子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翁主......”
陈蟜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紧张,“某并非是来兴师问罪的。”或许原本抱着这样的心思,但就在刚刚与张骞的接触中,猝不及防的被他身上的某些特质所触动,对他的欣赏压过了不满。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真心的心悦阿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