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月过去,元宵节这天晚上,言赋下班早,早在几天前,她就和霍骁然约定好去看看霍奶奶。
东西收拾好之后,言赋拿着包出了办公室,没等多久很顺利坐上了电梯。
从电梯出来,言赋一眼看到霍骁然,他双手插兜,站在医院玻璃门外面,身影修长挺拔,简单的白衣黑裤,在他身上却有一番贵气,至少言赋没见过谁比他穿得更好看。
那是等着她下班的人。
霍骁然一定不知道。
这样的场景,她幻想了千千万万遍。
哈佛医学院楼由白灰的花岗石建成,从下往上看,显得很庄重,每次站在大楼前的石阶上,言赋都觉得自己渺小极了。
楼前有一块草坪,风光很不错,就是太小了。
有一天傍晚,她和几个同学围坐在草坪圆桌上休息,和此时此刻的时间点一样,那也是个黄昏,不过那是个夏天,人称逢魔时刻。
在北太平洋暖流的吹拂下,天上的云就跟羊群似的,散了聚,聚了又散。
草绿,云白,天蔚蓝。
当时有个美国同学说,以后他当了院长就给这块草坪扩建一下,到时候直接架个炉子吃烧烤。
然后很多同学都打趣说,自己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不过可以让儿子或者女儿享受到。
或者孙子享受到也行。
惹得大家哄笑成一片。
言赋那个时候没说话,她盯着一处空景发呆,一动不动,好像那里站着个人。
她心想。
霍骁然,这个时候,你要是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
回过神来,言赋觉得自己变得很好笑,动不动就想到过去,怎么就因为他一个背影,竟然联想到大洋彼岸去了。
回国神,她抬脚朝霍骁然那边走去。
往前走了两步,在看到一个背影时,言赋的双脚钉在原地。
是牛贵平。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还是说已经出狱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言赋定了定心神,一边往外走,一边提防着不让他发现。
牛贵平在找人,那道不善的目光在大厅里来回扫描。
他往电梯这边走过来,言赋急忙蹲下,无视路人的目光,她贴着墙边一点点挪出去。
牛贵平在等电梯,言赋松一口气,推开大厅的玻璃门,快速朝霍骁然走去。
她正准备拉霍骁然的胳膊,不料,牛贵平突然看过来,隔着玻璃门,言赋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她扑进霍骁然怀里。
霍骁然是背对着大门站着的,这样应该可以挡住牛贵平的视线。
霍骁然听见他的脚步声,刚准备转身,不料下一秒,怀里多了个人。
他的手臂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张开,将人抱得更紧一些。
头顶响起他含笑的声音,“这么想我啊?”
余光看到牛贵平上了电梯。
“嗯,很想。”言赋闭上眼睛,霍骁然强有力的回抱,让她有强烈的安全感。
霍骁然笑,“欸!你说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言赋声音闷闷的,抱着霍骁然腰的手紧了紧。
“发现我女朋友还是挺开放。”霍骁然呼吸着她身上散发的香味,“除了接吻喜欢刺激的地方,连拥抱都要选这么个人来人往的大门口。”
言赋从霍骁然怀里出来,“哦,反正不能换女朋友,你就只能适应了。”
霍骁然掐了掐她的脸,“那就适应呗,谁让我非你不可呢。”
下班的医生多了起来,有人不时往这边看,言赋拉着霍骁然坐进车里。
系好安全带,霍骁然发动车子,言赋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是一首没听过的民谣,节奏舒缓,男歌手的声音沧桑中带点儿颗粒感,和黄昏很配。
他唱到“你给的礼物我不舍得拆”这一句,言赋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买东西,她对霍骁然说,“掉头咱们先去趟商场吧,我得买个礼物给奶奶。”
霍骁然依旧往前开。
“谁让你有个给力的男朋友呢,”霍骁然目光向后座瞟了一下,“我已经买好了。”
言赋扭头看过去,还真是。
“那就谢谢我男朋友了。”
“就口头感谢?你这也太没诚意了。”
言赋笑着,凑过去在男人脸颊亲了一下,“现在够诚意吧!”
霍骁然笑得很不值钱,“够了够了。”
“不过,”言赋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以后这些还是我来买吧,我怕别人知道后,觉得我对你的家人很敷衍,不够重视。”
霍骁然换了档,“言赋,关于这一点我有两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当然要听。”
“首先呢,你是医生,你的工作很忙你的时间很宝贵,那么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就有义务协助你,除了不能给你拖后腿,我还得在各方面支持你。”
“其次,你不用怕有人说什么,家人之间,应该是互相体谅的,你不需要因为我,而去讨好他们,如果你这样做了,反倒会把家人推远。”
“明白了?”
言赋:“明白了,霍老师。”
霍骁然张口,还想对她说点什么,中控台的电话响起来,他缓缓降下了车速,单手扶住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拿起电话,点开外放。
“霍总,捷达的赵总临时有事,那我们的安排……”
听声音,是他的助理孙明打电话来汇报工作。
言赋随意瞥一眼,目光落在他接电话的手上,骨节分明,青筋凸起,冷白的腕骨突出一截。
言赋突然想起来,王山山说过,这种手的男人,那个方面很厉害。
王山山还让她体验之后,告诉她是不是真的。
霍骁然轻笑了下,突然看过来,言赋慌乱地收回目光,反思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工作了,便转过头,面朝窗外。
那头的孙明听到笑声,“霍总,我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你继续。”霍骁然脸上笑容消失,一秒切入工作状态。
马路两旁,行人有来有回,男人大多是黑色的外套,女人身上的颜色就各种各样。
霍骁然电话打完了,言赋正准备收回目光,突然,车前面出现一个人。
是牛贵平的脸。
他邪恶地笑着,声音很大,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反复循环像是魔咒一样。
看见车过来,牛也不躲开,嘴角慢慢提起,眼睛半眯着,有时候还会突然停顿,用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她。
言赋很想冲出去,撕烂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快要撞上了。
“停车!”言赋急忙吼出来,“前面有人。”
言赋脸色很不对,她一直盯着前面的车,就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惊恐的东西。
主干道上不能停车,霍骁然将车速放缓,握着她的手,“言言,不要怕,我在这里。”
“没有别人,只有我。”
她的手凉得厉害,碰到的一瞬间,霍骁然甚至觉得,指腹像被冰尖刺了一下
手上渐渐传来暖意,言赋慢慢收缩瞳,他不见了。
牛贵平又不见了。
她刚才是……又出现了幻觉?
“言言,你是不是紧张?”霍骁然一直握着她的手,片刻也没有松开。
“我不紧张,”言赋生硬地转换话题,“我刚才听你说要去临安市出差?”
“嗯!”霍骁然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
“什么时候?和谁一起啊?”
霍骁然:“这算女朋友的查岗吗?”
“这是来自女朋友的关心,还是说你藏着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我哪敢,您可是外科医生,我要是哪里对不起你,你就把我大卸八块。”
言赋嘴角一抽:“……对自己真狠。”
路上花了二十九分钟,到了之后,月亮早已经高悬在头顶。
胡阿姨出来开的别墅门。
言赋先跟长辈打招呼,“霍奶奶元宵节快乐。”
“你们来了我就快乐,”霍奶奶拉着她的手,不断摩挲,“言言快过来,坐到奶奶旁边。”
从下车到走近客厅,霍奶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霍骁然。
霍骁然无声地叹口气。
邢思雨听见动静,从楼上噔噔噔跑下来,给了言赋一个熊抱,“言言姐,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言赋拍拍她的后背,“是啊,谁让我们小公主太红,演出不断呢。”
“欸——”霍骁然拉开邢思雨的胳膊,“你离我女朋友远点。”
邢思雨不满,“怎么了,我抱一下都不行?”
“你看看你手里端着什么?”霍骁然语气不善,目光冷冷地落到邢思雨手上。
言赋偷偷拉了下他的衣角。
邢思雨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还有杯奶茶,上次言赋牛奶过敏休克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邢思雨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几大口喝完,邢思雨将奶茶瓶子扔进垃圾桶,开始控诉,“言言姐,你说你怎么就看上霍骁然了呢?”
“动不动就说我,比我大不了几岁还老爱充长辈。”
霍奶奶眉头一皱,“思雨,怎么能在言言面前这么说表哥?。”
霍骁然往沙发背上一仰,翘着脚,“还是奶奶疼我啊!”
霍奶奶悠悠补充,“不然你言言姐知道后不要他怎么办。”
“那岂不是砸手里了!”
霍骁然:“……”
“哈哈哈哈哈!”邢思雨笑得锤沙发。
言赋也跟着轻笑一声,侧眼看一下霍骁然,他的脸紧绷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不会不要他,”言赋看着霍骁然,温和且坚定,“他什么样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