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早上，言赋办公桌上再一次出现了信封，相较于第一次的一无所知，这一回，言赋很快确定了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

牛贵平。

她打开信扫了一眼，看清楚内容后，不动声色地将信封塞进包里，像往常一样去查房。

手术开始之前半小时，言赋去洗手间 ，却被一个一身白衣，黑口罩的男人拦住。

片刻后，那人盯着她的眼睛，将口罩缓缓取下。

“希儿长大了，真厉害，都当医生了。”

令人作呕的脸，令人作呕的声音。

言赋忍着厌恶，“我警告你，这里是医院，我随时可以叫人来。”

“言医生，我又没有做什么。”

“那两封信是你送的吧！”言赋将包里的两张纸拿出来。

“当然是我，”牛贵平嘴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除了我，还有谁会如此对你念念不忘，为了你 ，我可是什么都抛弃了。”

言赋后退几步，警惕道：“你想做什么？要钱？”

牛贵平笑得瘆人：“我不缺钱，我缺的是你。”

言赋咬牙切齿：“你做梦。”

“是不是做梦，我们拭目以待。”

“你闭嘴！你的声音让我觉得恶心。”言赋冷冷的瞪着他，呼吸凌乱，胸口开始阵痛。

熟悉的濒死感袭来。

牛贵平重新戴上口罩，白衣白裤，很快消失在医院长长的走廊尽头。

在波士顿念书的时候，每当元旦那一天，她都会去教堂，牧师有时候会朗诵《圣经》，里面一句话说。

只有灵魂没有污点的人才有资格穿上白衣服。

言赋右手使劲垂着胸口，在更失态之前，她失了魂魄一般躲进卫生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厕所门关上。

耳畔不断传来牛贵平猖狂的笑声。

就好像高三毕业后的那个晚上，她被好几个人逼在卧室里，他们的脸一个个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就在和霍骁然在一起的每个时刻，言赋觉得自己是可以做一个正常人的，她觉得自己再勇敢一些，那些美好会同样眷顾她。

可此时，她倒在卫生间，眼前看到乱七八糟的画面和耳中片刻不停的喧闹，以及精神无比错乱的大脑。

这些一瞬间将她打回地狱。这样的一幕，霍骁然如果看到，肯定会吓到他吧。

言赋躲在洗手间里，自厌情绪和抑制不住的难过就像一个黑洞，紧紧地吸着她往无边的黑暗里走。

她应该站起来去和霍骁然说，应该去报警，应该让牛贵平罪有应得，而不是躲在这里没出息地掉眼泪。

可是身体太沉重，她动不了，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空白的墙上冒出一张张诡异的笑脸都在笑话她。

言赋用手一下下敲着脑袋，神情痛苦至极，咬着唇不让自己和那些幻觉对骂出声。

根本缓和不下，她无意识的用脑袋去撞冰冷坚硬的墙，试图驱散眼前的幻觉，她依旧没忘记，自己很快要上手术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言赋愣了片刻，颤抖的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接起。

那头传来叶维昭温和的声音，“言言，你在哪里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的声音真好听啊，真实又温暖，和耳中那些污言秽语一下子区分开，就像一道屏障，将她拉回了现实这一头。

言赋慢慢说：“叶阿姨，我没有不舒服，我马上就来。”

“好，不着急阿姨等着你。”

这次的手术复杂，属于四类法鲁氏四联症矫正术，患者苏苑三十二岁，已经入院一周，王山山说她是苏广生唯一的掌上明珠，她们家经营着承安最大的家具公司，直接点名让叶维昭来做手术。

放眼全国，这种四类手术一年都做不了几台，叶维昭带着言赋做助手，想让她多学一些东西。

言赋从卫生间隔间出来，走到洗手台前，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几秒，伸手接了一捧凉水扑在脸上，意识差不多回归。

手术进行了九小时，但是结果很让人欣慰，言赋拖着疲惫的身子到食堂的时候，王山山已经帮她买好了爱吃的饭菜，烧茄子，西红柿鸡蛋和凉拌黄瓜，外加一个卤味鸡腿。

言赋在老地方找到王山山，一屁股坐下，她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

王山山把筷子放在言赋手里 ，再帮她拧开矿泉水的盖子，“今天辛苦了，快补充补充体力。”

“嗯，谢谢山山姐，你也吃。”言赋夹了一块烧茄子放在嘴里慢慢嚼起来。

王山山见她垂着脑袋，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于是便开口问：“言言你是不是不舒服？”

言赋摇头：“没有，我就是有点累。”

王山山闻言放下筷子，绕过饭桌，帮言赋捏捏肩。

这时，几个护士端着饭经过她们这桌，不知谁说了句，“还真当自己是承安总院大小姐了！”

另一个人接过话：“那可不，你得知道今天那手术台上，除了她，哪个不是主治级别。”

……

王山山定眼瞧过去，怪不得嘴那么碎，原来都是平时和佟霜一起嚼舌根的。

这话言赋自然也听到了，她神色如常，按住王山山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淡声说：“山山姐，我不累了，你快坐下吃饭吧！”

王山山气得飙脏话：“言言你别听她们那些屁话，一天天长个嘴就知道背后蛐蛐别人，也不怕哪天烂了嘴。”

“手术我们都观摩了，按照你的资历，这已经很厉害了。。”

言赋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

“我们言言这么聪明，还是哈佛毕业的，我要是院长，我恨不得天天带着你，多有面儿。”

言赋难得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山山姐，你对我的评价有这么厚的滤镜，我不敢信。”

“去！”王山山被她用两只手比划的动作逗笑，“才这么厚，还没我眼镜片厚。”

吃饭过程中，言赋嘴里嚼着鸡腿，又想起早上遇见牛贵平的事情，现在是送信，不知道后面他还有什么后招。

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极端的事情发生，可言赋知道，按照牛贵平的可怕，现在也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言赋现在是完全清醒的，她知道是个成年人，遇到问题不应该再躲，这一次，她一定要勇敢面对。

没道理，受害者战战兢兢，害人者招摇过市。

她脑海中一直在预演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以至于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将盘子错扔进垃圾桶里。

言赋刹那间愣住。

一起愣住的还有旁边的王山山以及对面收拾碗筷的阿姨。

“对不起阿姨，我刚才走神了，”言赋一边道歉，一边弯腰伸手去捡，但有人快她一步攥住她的手腕。

霍骁然牵着言赋的手，“不用捡，别弄脏手。”

言赋眨眨眼：“你怎么来了？”

“接我女朋友下班！”

王山山看着眼前这两个养眼又般配的人，近距离磕cp，别提有多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