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然跟王山山打招呼:“王医生,那我先带她回家了。”
“带回去吧,”王山山一脸嫁女儿的表情,“言言记得早点休息。”
“嗯,知道了。”
从医院大厅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今年的承安默默下了好多场雪。
霍骁然帮她戴好手套,帽子,又把他一直挂在臂弯里的白色羽绒服披在她的身上。
微微弯腰,低头,细致地拉上拉链。
言赋看得心口一热,身处数九寒天,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丝风。
靴子踩在细雪上,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言赋穿的鞋带着点跟,霍骁然怕她滑倒。
问道:“是不是累坏了?”
“是啊,相当累。”
霍骁然背过身,蹲在她面前,“上来,男朋友背着回家。”
言赋很快拒绝,“不要,我太重了,我就这么一个男朋友,累死了怎么办?”
“……你男朋友没那么娇弱,你至少还可以再胖二百斤。”
简单客气了一下,言赋慢慢趴在霍骁然背上。
背着走了一段路,她突然问:“霍骁然,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喜欢我吗?”
知道是她的一句玩笑话,可霍骁然心下还是莫名闪过一丝不安,总觉得,她下一秒要说的话,会不太好。
果然。
没得到他的回答,言赋继续问:“那我要是变成疯子呢?你会和一个疯子在一起吗?”
霍骁然的不安得到了验证,他胸口涌上一阵酸涩和恐慌,扶着她两条腿的手紧了几分。
他一点都不想她用那样的词语说自己。
“言赋。”霍骁然叫了她的名字,突然停下脚步。
“嗯!”
四周的喧闹声都变小,连风雪都会意,停住,听他说话。
霍骁然的语气严肃极了,像上学时候在国旗下的庄重宣誓,“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言赋愣住,“这是求婚吗?这么突然?”
霍骁然:“关于你的提问,我口说无凭,要是我们结婚的话,我一定忠于誓言。”
他踩在洁白的雪花上,一字一顿说,“就像结婚誓词里说的那样,言赋女士和霍骁然先生,终其一生,无论贫穷或者富有,健康或者疾病疾病,我们都会彼此相爱,直到生命的尽头。”
雪花听完他的话,渐渐缓过神,飘落得缓慢、安详。
言赋抬起头,两行热泪滚落,她许久都未说话,她想要是时间停留在这里就好了。
别人都说未来可期,可是,她害怕未来的变数。
害怕自己慢慢烂掉。
霍骁然没听到回答,心里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把结婚说得草率,也许,她现在还不想结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时候,言赋就站在他面前,可他还是觉得。
下一秒,就要失去她。
“只要那个人是你,我非常愿意,但是可能得再过一段时间。”言赋抱紧他的脖子。
霍骁然压下所有情绪,“好,只要那个人是你,多久我都等。”
“嗯!”
话音刚落,言赋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从霍骁然背上下来,言赋点了接通。
是许联打来的,让她回去做手术,言赋本想叫霍骁然先回去,不料,他抓起她的手,顺着原路往回跑。
漫天风雪中,他看上去好开心。
她也是。
再次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霍骁然坐在她办公室的椅子上睡着了。
言赋看得心疼,走上去帮他轻轻盖上毛毯,不料却将他弄醒了。
“对不起啊,害你也睡不好觉。”
霍骁然拉过女孩的手,是一贯的冰冷,“没有对不起,我女朋友忙着治病救人,我觉得很骄傲。”
“我们回去吧!”
回家路上,两人碰见了一个小摊位,以前没见过,好奇走回去一看,是一对老年夫妻在卖炒饭,两人看上去都上了年纪。
下了雪的气候很冷,他们搭起一个军绿色的帐篷,在里面忙活着,配合得有条不紊。
霍骁然走上前,“叔叔,我们要两份炒面。”
“好嘞!”炒饭大叔一手拧开煤气开关,淡蓝色的火舌马上升起,一下一下,舔舐着锅底。
言赋有些累,想靠霍骁然近一些,便拉着霍骁然的胳膊,头轻轻靠着。
一旁打下手的大妈开口说:“孩子,累了就坐下等,很快的。”
两人搬了凳子坐下。
大叔手脚麻利地切菜,白色洋葱,艳红色辣椒还有肉片,在他手里像在摆弄艺术品,一齐放进锅里,再熟练地颠勺。
等饭的间隙,言赋出声问了句,“叔叔阿姨,你们多大了?”
炒饭的大叔轮着锅铲,不曾抬头,“我今年70岁了。”
闻言,霍骁然和言赋对视一眼,他们看上去也就最多六十的样子。
霍骁然:“那阿姨呢?”
“她十八岁。”大叔笑着抢答,脸上的皱纹愈深。
此话一出,在场的四人都笑了,阿姨满头华发,皮肤白没多少皱纹,眼睛却亮,笑着看向老伴。
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相爱。
言赋又问:“你们每天卖炒饭都来这么早吗?”
“小姑娘,我们不是来得早,是收摊迟。”阿姨叹了口气,满是无奈,“我们呀,每天晚上十一点出来摆摊,早上六点收摊回去。”
言赋更不理解了,“可你们这么大年纪,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
“没办法,儿子做生意投资失败了,现在一蹶不振,我们老两口能赚多少钱是次要,主要就是想给他长个精神气儿。”
“人啊,活在世上,什么都可能会碰到,前一秒荣华富贵,后一秒节衣缩食,都不足为奇。”
“我希望我的儿子啊,以后变成身家千万的大老板也好,和我们一起卖炒饭也好,只要生命存在着,任何一种生活都是值得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