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之后，邓星临来接她，言赋钻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然后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言言？”

“嗯。”

“霍骁然妈妈跟你说什么了，怎么情绪不高的样子？”

邓星临拐弯，将车汇入直行车流，“告诉我，姐姐替你撑腰。”

突然之间听到“姐姐”两个字，言赋就，还挺不适应的，她清了清嗓子，“宣阿姨没说什么，她让我别和霍骁然分手，她说霍骁然昨晚哭了大半夜。”

邓星临咂咂嘴，“都是爱情的力量啊！”

“星星啊……”

“叫姐姐，”邓星临立马纠正，“妹妹，你怎么回事儿，爸妈都能叫顺口，怎么就是不叫姐姐呢？”

言赋简单做了个心理建设，别扭出声，“姐……姐姐。”

“嗯，”邓星临喟叹一声，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不错，现在说吧。”

“就是我在想，霍骁然这次真的生气了，我该怎么做才能追回来他呢？”

“言言啊，姐姐告诉你实话，其实你不用追，他迟早都是你的。”

言赋现在没那么自信了：“但愿吧。”

“你们俩是不是从高中就谈恋爱了？”

“没有，”言赋盯着前面一辆车的车牌号，“我跟他表白，他说愿意和我在一起，但我拒绝了。”

“什么？”邓星临一时间没捋清这个过程，“你能展开说说吗？”

“姐，你确定要听吗？”

“当然！”

“为了躲避其他男生的骚扰，我向他表白，他答应了后来我转到他们班，他对我很好，我们准备做同桌，中间有人冒充他妈妈叫我离霍骁然远一点，后来他因为我受伤，我没敢去看他，然后就发生牛贵平的事情，我就出国了。”

言赋一口气说完，她猛然发现，二人真正呆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加一起，还不到一年。

大多数时候是冷战，离别，怀念还有，明明思念的人在眼前却要装作不在乎。

好后悔。

邓星临笑着打趣：“听起来好精彩，你可以写一本书，姐姐第一个买，到时候你给姐签名哈。”

“切，谁有那么闲，还写一本书，我又不是作家。”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路。

“妈，我们回来了。”回到家，邓星临极其自然地开口。

言赋也照原句复制粘贴过去，“妈，我们回来了。”

“检查结果怎么样？”叶维昭抬头问。

邓星临拦着言赋的肩膀，“恢复得很不错。”

“那就好，”叶维昭招呼着言赋，“言言你过来，认识一下宋医生。”

换完鞋走到客厅，言赋看到沙发上，和叶维昭面对面坐着的“熟人。

心理医生宋勤。

“言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宋勤起身，朝她伸出手，“从今以后，我就是言小姐的心理医生了。”

言赋：“所以……你早就知道我？”

“是的，霍先生很早就找到了我。”

言赋心里有所怀疑，她开口询问，“您能实话告诉我，很早……是多早吗？”

“大概两个月之前。”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一起，果然，霍骁然早就知道了她的病，怕她自己接受不了，他选择不说。

“言小姐，我们能开始治疗了吗？”宋勤很幽默，抬眼镜笑，“毕竟，我是按小时收费。”

言赋也笑：“好啊。”

言赋跟着叶维昭上楼，她才半天不在家，一间空置的客房就被改成了治疗室。

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她都认识，电休克治疗仪，经颅磁刺激治疗仪，脑电生物反馈治疗经颅，直流电刺激治疗仪……

它们的作用是，通过直流电刺激大脑顶叶皮层，调节大脑功能，从而帮助精神病患者改善自身状况……

她是医生，像是唤醒了某种肌肉记忆，言赋开始背诵书山的专用术语。

大概也知道，接下来的治疗是什么样的，虽然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当那些仪器按在她头上时，言赋脑海中还是出现好多好多邪恶的画面。

大脑就要裂开般疼痛。

她烦躁地扯掉所仪器，捂着耳朵，往墙角缩，冲宋勤大吼，“你离我远一点。”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

门外，叶维昭并没有离开，她听见言赋喊叫的一瞬间，打开门冲进来，将女儿抱在怀里，“言言不怕啊，我们不治了。”

宋勤蹙着眉头，关掉所有仪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看上去什么都做得和正常人无异，但是根本禁不起一点点刺激。

宋勤看着这一幕，半身的血都凉了，这次只是检查，很少有人第一步就崩溃的。

他收拾好东西，向叶维昭告别，“叶院长，今天恐怕难以继续了，我回去再研究一下治疗方案。”

叶维昭只能点头：“那就麻烦宋医生了。”

望着宋勤颓败离开的背影，叶维昭除了抱着女儿号啕大哭，再不能做什么。

晚上九点。

霍骁然准时出现在宋勤的工作室，也没有丝毫铺垫，直接开门见山问，“怎么样？”

宋勤沉默，摇头，叹气，然后才开口：“比我想象的……要严重。”

霍骁然一时间没说话，从他的视线平视过去，只能看到他掐紧的手指。

良久，宋勤才听到他问。

“你不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吗？”

宋勤深深看他一眼，气极反问，“你不是喜欢她十几年吗？你难道不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的精神疾病，是受到长时间压抑，加上某件事情的刺激，造成了精神的过度紧张乃至紊乱，没有及时治疗，最后演变成了精神分裂。”

霍骁然喉头哽了下，低头的一瞬间，两行泪比目光先一步砸在地上，“对不起。”

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说罢，他抬脚，慢慢走出了病房。

霍骁然双腿发软，他发现自己现在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他变得很害怕别人说话，尤其害怕别人说起关于言赋，不管从谁口中说出，那些话。

既伤害她，也伤害他。

他回到车里，看着车窗外的一团漆黑，他好想去看看她，可是他不敢。

他不知道见到她之后，该说什么，或许最怕的，是从她口中，再次听到“对不起”三个字。

他无力地伏在方向盘上，心一点点下沉。

这时中控台上的手机想起一声短促的微信提示音。

霍骁然拿过来，是他思念之人发来的消息。

他滑动屏幕，点开。

【前男友，你今天还好吗？一定要听我的话，别去找牛贵平。】

看着这两行字，霍骁然从昨晚开始，一直僵住的脸，突然裂开一丝笑。

但比哭还要难看。

言赋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双手举着手机，眼睛盯着和霍骁然的聊天框。

她喃喃自语，霍骁然会不会回我的消息。

下一秒，微信弹出来新消息。

霍骁然：【言赋小姐，你的前男友今天已经平安到家，记得好好吃饭，晚安。】

言赋捧着手机，对着那几个字读了好几遍，她又打下一行字，又怕他觉得烦，就全部删掉。

只要每天能联系上就行。

她告诉自己，追人得有耐心，要徐徐图之，何况对方是霍骁然那种极品帅哥。

他长得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