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她是应该的。
“贺琛,对不....”
贺琛摆手,“过去了,过去了....”他抬手臂,捏了捏她肩膀,长叹一口气,“阿鸢,我就是想,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我又不是死的,啊?”
蒋孟鸢低头,半晌沉吟不语,最后嗯嗯两声。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蒋孟鸢微愣。这时前方一阵响动,那边人头窜动,相继让出条道来,在场人的目光随男人的步伐而逐一移动。
池边几个围观的嫩模尖叫连连,“好帅,好帅!”
他们只隔着一角泳池的距离。
蒋孟鸢瞳孔震颤。瞧周逸哲停下步伐,手机低在耳边,从容淡定地站在伞下。旁边的蓝色呼吸灯闪闪灭灭。像不停跳动的蓝色幽火,散发出阵阵诡异、森冷的味道,配合手机铃声,在她心底发出催命般的震响。
见他对她微笑,蒋孟鸢再也无法淡定,唇颤不止。明明平日他对别人也是这样笑的,可轮到她身上,她便有种命不久矣的错觉。
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贺琛不爽地放下手臂,在他走近时,直接站起身来。
周逸哲瞥眼贺琛,然后停站在蒋孟鸢身后,他的影子笼盖她全身。
“玩够了吗?”
全场目光往他们这边聚,眼神里尽是看好戏的意思。蒋孟鸢睫毛颤颤,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被他影子罩着,她全身僵硬到无法动弹,肩膀还不争气地发抖。
“你该回家了。”语气平缓,却不容置喙。
没等她反应过来,周逸哲忽然弯下腰,一手搂住她的腰,将人从水里单手抱了出来。
“喂....”
蒋孟鸢震惊于他的臂力,她少说也有九十几斤。未免摔地上去,慌乱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害臊地想抓头发,扭了扭身子,却被他轻轻颠了下。
周逸哲搂着她的腰,看她光着脚,“你鞋呢?”
他转眸,发现长椅边有双小白鞋,抱着人走了过去。
保镖递条毛巾过来。
毛巾铺腿上,周逸哲把她的脚放上来,帮她擦去上面的池水。
蒋孟鸢抿唇,她尴尬得头皮发麻。尤其是脚踝被他抓着,踹不了人。只能安分地坐着,穿上鞋袜之后,才能活动。整个过程,周逸哲异常平静。
-“不是说他们关系不好吗?”
-“我没看错吧,他在帮她擦脚、穿鞋?”
-“贺琛在旁边,脸都气绿了。痴情呐——”
贺琛拽拳,但又松开了,他不想蒋孟鸢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逸哲把她起来,“你想把她带哪去?”
周逸哲抱着人,侧脸瞥了眼,“我带走我的未婚妻,有问题吗?”
话落,他利落地转身,无视全场人的目光,直往门口走去。等人离去,一池子人惊呼不已,叽里呱啦地议论开来。
有几个公子哥上前关心贺琛,贺琛踹人,气嚷了声滚。
-
车内寂静无声,蒋孟鸢接余光看男人的表情,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只是刚刚摘下眼镜来,擦了擦。此后,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太安静了...静到她以为他只是单纯来接她的,没追究挂他电话的事。
而且,除了浓郁的酒气外,她还闻见了他西装外套上的香水味,玫瑰味的。
不像是他会沾染的气味。
所以,是有其他女人缠上他了吗。
蒋孟鸢低头闻了闻,不知道是怎么沾的,居然沾到了胸口的位置。她脑海里忽然循环了几个火辣的画面。立马扯下外套,扔回到他身上去。
周逸哲这时终于看了她一眼。
蒋孟鸢转头看车窗,虽说他们是利益联姻,没资格吃这闲醋,但她也是个有脾气的。
这不是侮辱她么。
想到这,蒋孟鸢气得胸脯鼓鼓,挪动屁股,又往车窗坐了点距离。
车子驶入云景金港。
周逸哲率先下了车,然后开她这边的门。蒋孟鸢没打算下车,就干耗着。
“下车。”
蒋孟鸢双肩一颤,论这车的所有权,她确实没理由霸占着座位。加上他命令的口吻,她只能下车了。
车外比车内还安静。
这里距离市中心有三十公里远,秋风呼呼狂吹,催赶她跟着进了别墅。一楼开了灯,周逸哲将西装外套搁在沙发上,回眸看站在门边的蒋孟鸢,扯了扯领带结。
“把门关上。”
关上门。
蒋孟鸢小步往里走,她没往他那边看。但每走一步,她感觉游走在身上的视线便越发凌厉。安静,静得可怕。
“加班好玩吗?”周逸哲说。
她的心跳骤然蹿到嗓子眼,身子也僵在了原地。
蒋孟鸢不是没和年长的男人交流过,但和周逸哲一个级别的,确实没打过交道。他说话的语调很平,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能被他看破。她那点嚣张的气焰,渐渐暗淡下去,她的身体也变小了。
周逸哲依着桌沿摘腕表,好整以暇地注视她,“说说看,今天为什么说谎了?”随后把腕表搁放到桌上。
蒋孟鸢想到一个词——秋后算账。
为什么说谎,她撒的谎可不止这一个,他却逮着今晚问她。
蒋孟鸢:“因为不想。”
“不想什么?”周逸哲慢步走向她,站定在她身前,“蒋孟鸢,看着我说。”
蒋孟鸢慢慢转过身,抬眼看着他。
“因为我想玩,不想你打扰我。”
她好不容易和贺琛见面,玩久一点,也没错。况且以前她过生日,贺琛也是这样给她办的。他周逸哲可以出去和美女应酬,她为什么不能和朋友开party?
周逸哲扯了扯唇,摘下眼镜。这一动作,蒋孟鸢觉得有几分色-气,跟在她眼前脱衣服似的,很不成体统。
“怎么,打扰你和贺琛约会了?”
蒋孟鸢脑门闷鸣,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乱说什么?贺琛是我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会这么晚约你出去?”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不许你这样说我朋友!”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周逸哲定视她两秒,低下头,浅吸一口气。他的嗓音磁冷,咬牙质问她,“你和贺琛的照片都快糊到我脸上了!”
蒋孟鸢捏拳,他竟是这样想她的?
周逸哲把眼镜放到鞋柜上,冷冷道:“蒋孟鸢,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我做的承诺?”
肮脏。
她从他眼中瞧见了这两个字。
订婚前周逸哲是问过,问她明不明白作为他未婚妻的意义。
换言之,如果她不能做个合格的未婚妻,他绝不会同意和她联姻。
想和他联姻的姑娘,能从上姚排到慕尼黑。
不是非她不可。
蒋孟鸢眼尾猩红,他怀疑她不干净....她是没他前任优秀,也清楚自己的身量。
但也不是像他说得这般不堪。
“周逸哲!”蒋孟鸢掐白了手心,不卑不亢地仰起脸,“我和贺琛什么也没有。是你思想龌龊,想什么都肮脏....噢!明白了,你终于受不了我了是吧?好啊,那你就退婚吧!反正,你又不是没退过?”
她伸手戳他胸口,上面还沾有玫瑰花香。他们两个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起来了。
蒋孟鸢讥笑:“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好好保养一下你的身体,没了你,我可以找大把的帅哥玩。而你嘛,快入土的老光棍,痿得软橡胶,不知道是几手货色。伦敦街头,我随便拉个男的也比你——”
脖颈一凉,飞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的脖颈,力度很轻,却是无声的压制。
蒋孟鸢紧张地咽口水。
长有薄茧的指腹顺到她脖颈后方,抚了一下又一下。
触感冰凉入骨,蒋孟鸢睫毛抖了抖。
她见周逸哲弯下腰来,眼神直往她心里去,“鸢,你实在太不听话了。”
“对于不守承诺的人,”他微偏头,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晦暗的弧度,“我是不是该,给点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