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了一眼婷婷脚边那不知被什么东西撑得鼓鼓囊囊的钱袋,同时注意到她的伙伴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他们的神情并无丝毫面对陌生人时应有的警惕与局促,倒像是见到了一个早已认识的熟人,而且这个“熟人”,似乎,还是个令人忍俊不禁的傻子……
“可以啊,不过你还得帮我一忙。”婷婷指了指那嵌在凳腿里的锯子,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嗯……这没准有阴谋……”李慕儿在心里嘀咕着,然而身体却是直接答应了。
看着她格外娴熟的动作,婷婷感到十分奇异,“看你方才的言行,再看你这手细皮嫩肉的,说你是哪家的小姐也不为过呢,可眼下……你好像也没少干过这种活啊?”
“可不,以前住乡下,学校作业做竹节人还是我自己锯的竹——呃,我是说、我是说……”
周围那些孩子可不在乎她说什么。像抢宝似的把将将脱离主体的凳腿夺走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从地上跳起,分别朝四面八方飞奔而去,片刻间,便消失在了各个大小巷道之中。
五六个人一哄而散,只有李慕儿还傻傻的呆在原地,匪夷所思,不明就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主人,我觉得你好像可能是被当工具使了。”系统拖着语调,似在刻意彰显自己的无奈,和对主人的“看法”。
“工具就工具呗,至少没被卸磨杀驴,我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站起身,刚想去捡那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淡黄色钱袋,却突然听见一声怒吼如爆炸般响起:“小崽子们!我还不信找不着你们了!”
音波威力之大,仿佛音源近在身边,李慕儿猛地抬眼,还真见有个身形彪悍的大娘正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诶,这位姑娘面生啊,你有没——哟!这不就是我老头子新做的凳吗!怎么啊,是你偷的啊!?”
大娘步步靠近,咄咄逼人,李慕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没能来得及组织语言为自己辩解,就见她猛地指向地上那把木锯,彻底跳脚:“哎哟喂——我就说这怎么也恁眼熟呢!用我家的锯毁我家的凳——”她似乎被怒火激得都快喘不过气,胸廓大起大伏,“那群小崽子呢?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至此,李慕儿已大致弄清自己这是遭遇了什么,可系统却偏偏就要将其说白:“主人,你这‘驴’不仅没卸磨,还加背上了一口黑锅。”
听着它这无情的大实话,她抹了把脸,认命般,向大娘微微欠身,“大娘,我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是有一群孩子让我帮忙,我没多想,就帮他们把这凳腿给锯了,不晓得是您的,实在抱歉。”
尽管对方的神态已是相当恳切,可大娘还是半信半疑,斜着眼看她,“哼,一个生人,让你帮就帮啊?什么时候来的?从哪儿来的?”
在此并不友好的气氛中,李慕儿无法确定她这问题到底是针对谁发出的,更别说其中用意了。无措之下,她竟想到花钱消灾……“大娘,是我的错,没问清楚从而进行劝止,反倒助纣为虐,损坏了您的东西,聊表歉意,还望您别嫌弃。”
系统正近乎惊叹地阻止,大娘已一把将她手中的铜板拿走了三分之二,随后转身就走,而且还撇着嘴,仍旧骂骂咧咧。
“主人,你是不是有病?脑子是个好东西啊——你给她补偿,不就是在说自己跟那些小兔崽子是一伙的吗!老大不小,你连这都想不到啊?”
李慕儿扬起眉毛,强撑一副满不在乎、“仗义疏财”的模样,掂了掂手中仅剩的几个子儿,“想到了啊~但我一看她就不是个善茬儿,还不如早点打发了去,权当做好事了,毕竟这种人我见过,只要给钱,什么事都能过去~”
“嘿?”系统奇怪地一笑,仿佛是有什么意外之喜,“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现在才十八,哪里老了’呢。”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的年龄是该以身体还是灵魂算?”李慕儿捡起何枢的钱袋,打开一看,只见满满的,都是铁弹珠。
“天,这张婷婷是女孩子吗,和你小时候可有一拼嚯。”
“你什么意思吧……”她将钱袋里的弹珠与棕色口袋里的铜钱互换,把这被主人遗落的“宝藏”分毫不少地放回了原位。“她肯定会回来拿的。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她似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果断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撇下了身后那一把崭新的木锯、一张受过残害的板凳,和一个装满铁珠的香囊袋……
“主人,能回到年龄的话题上不?那你想怎么算?”
“你这不已经回来了嘛……唉,那当然还是按灵魂算啊,不然过去那二十六年都白活啦?”
系统像是叹了口气,“哦,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不会把病床上的那两年算进去?哎哟,你主人多实在的人嘛~”
“呵,实在,可实在,刚才在那母夜叉面前直接就承认自己干了什么,要是直接装傻充愣,说自己就是刚好路过,那你的钱钱也不至于遭殃了啊。”
“吃亏是福,我外婆说的,不论是自我安慰还是真道理,这句话都挺好的。何况,钱财乃身外之物~”
李慕儿一边和系统就这么聊着,一边在街上闲逛,将那些属于自己、为数不多的“身外之物”,都换成了实实在在、能通过味觉让自己心情大好的东西。